江泠与几名官员低声商量,江晖在一旁旁听,提笔记录。
等地形勘探完了,江泠将改好的图纸递给匠人,“就照着这么做,新建堤坝沿旧河道加宽,另东西延长五十里,工钱照常给,不要耽误农时、渔汛。”
“是。”
江泠握着地形图,立在岸边指挥。
如雾的雨帘外突然出现几个陌生的人。
近来,衙门检查河道,百姓自主绕行,鲜少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几名匠人抬起头。
细雨绵绵,遮不住女子绰约纤巧的身影,江泠淡淡扫一眼,低下头继续看地形图,目光落下一会儿,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
他匆匆穿过雨幕,扎好的袍袖落了下来,衣摆微微拂动,雨水顺着斗笠滑落,发出细碎的清响。
走近了,发现就是她,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叶秋水没见过江泠专注于公务的样子,立在人群中,身姿挺拔,沉静而专注,一眼就能看见。
她还没看够,他就已经过来了,放下衣袖,宽大的公服罩在身上,圆领系得一丝不苟,站在她面前,目光微漾,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突然来了?”
叶秋水回过神,轻笑,“我想来看看你。”
她鬓发微湿,说话时眼睫也跟着轻颤。
江泠问:“没打伞?”
叶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急着过来,也没注意天色,不知道渡口附近在下雨。
江泠转过身,回到人群中,不知同谁说了什么,借来一把伞,递给她。
叶秋水接过,抬眸看向他。
江泠说:“先回去吧,这里还要忙一会儿。”
“没事。”
叶秋水指了指不远处的棚子,“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江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天色,细雨蒙蒙,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大。
他点头,“好,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他们。”
“知道了哥哥。”叶秋水打着伞,笑盈盈说:“你快去吧。”
“嗯。”
江泠看她一眼,转身回到雨幕中,滴落在斗笠上的水珠飞溅开。
他一回来,方才探头探脑的众人立刻收回目光。
江大人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公务丢在一旁,跑去见谁。
他竟然还会笑,回来的时候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只是面对公务,又重新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江大人了。
图纸有些湿了,江泠攥着衣袖,擦了擦纸上的雨珠,继续说起先前的话题,“正式动工后,这段道路要封锁,以免车马往来,加速堤坝坍塌,致人受伤。”
大家忘了应答,江泠抬起头,目光淡淡。
爱来事的几个匠人交换眼神,有人先开口说笑:“原来大人已经有娘子了啊,先前我们一直以为,大人还没娶妻。”
江泠神色微顿,掀起眼眸。
他的目光中并无喜色,匠人呆道:“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一旁的江晖知道是谁来了,见大家误会,解释道:“那是三哥的义妹!你们可别瞎说。”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妹妹,不是娘子。
匠人讪笑,“真是误会了,我们想着,是夫人来儋州看大人的呢。”
几人哄笑,开口赔罪。
江泠手握图纸,沉默了一瞬,说:“没事。”
大家又续起先前的话题,敲定了接下来的工程。
结束后,江泠收拾东西,将图纸整理好。
远处,叶秋水坐在棚子里,与住在附近的渔民聊天。
她问起儋州的收成,气候,还有土产,渔民告诉她,儋州的糖贡很好吃。
叶秋水记下了,打算明日要好好逛逛。
正说着,江泠已经走到面前。
叶秋水站起来,“哥哥。”
“走吧。”
江泠轻声道。
她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撑伞离开。
江晖与匠人对接完,追上,“三哥!”
跑到二人面前停下,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叶秋水回头,喊了一声“五哥”。
嗓音清润,褪去孩童的青涩,只剩女子的温软。
江晖脸有些发烫,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要来,怎么没提前说一下?”
“要是说了,哥哥肯定不让我过来。”
叶秋水瞥了一眼身侧的江泠,语气里带着怪嗔。
江泠不说话。
儋州离京师那么远,他不肯她过来,怕路途颠簸,怕她水土不服,要吃苦。
叶秋水只能偷偷过来了,反正现在铺子伙计多,有人帮她看着,她已经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