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又羞又怒,急道:“你……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叶秋水留下这一句后,拂袖而去。
孟元愣在原地,气得握紧拳头,险些维持不住风度。
她冷静片刻,转身,忽地与站在假山后的宜阳郡主对上视线,宜阳郡主目光冷傲,看着叶秋水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孟元走上前,颤声,“郡主,我……”
宜阳没有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转身离开。
第九十章 讨厌的叶秋水。
从京师往儋州赴任的路途两月有余, 江泠身边只有两个老奴,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 儋州偏僻,天高皇帝远的, 这里的官吏也带着一身痞气,不服管教。
江泠的行李很简单, 四季的衣物,平时腿疾发作时要吃的药, 还有朝廷发放的公文, 常看的书, 一些过路的银子。
儋州城有了新知县, 下属的县丞主簿们并没有当回事,新上任的知县很年轻,只有二十岁, 是刚及冠、好拿捏的年纪, 当地的官吏虽然面上敬重,实际上却很懒散,被外派到这样的地方任职,必然没什么靠山,也不得官家喜欢, 他们无需讨好奉迎。
驿站的差使看到风尘仆仆的主仆几人, 接过青年递来的身份文书,立刻让人去通传, 说新知县已经抵达儋州。
县衙内,无论官吏还是差役皆懒散无比,已是日上三竿, 白天都过了大半,县衙的门都没有打开,等人进来报信,几名县衙官员才赶紧忙慌地收整一番,端起一张笑脸前去城门迎接。
赶了两个月的路,江泠晒黑许多,他走进儋州城,环顾四周,地面飞尘扑簌,道旁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破洞篓子被风卷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江泠弯腰捡起,放到一边。
身后的老仆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儋州是这样式。
跟着江泠一起来上任的奴仆是叶秋水重金雇的,为人老实巴交,寡言少语,不多嘴,只埋头做事,去照顾孤身赴任的江泠最合适不过。
县丞赶到城门,抬头一看,街旁立着一个高挑的男子,头戴斗笠,宽大的帽檐下,露出半张锋利清俊的脸,男子穿着一身布袍,手持竹杖,气质文弱,可听到有人策马而来,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眉眼间凝着一抹严峻肃穆之意,目光似薄刃,叫人不敢直视。
县丞勒马停下,走上前,抬手抱拳行礼,“知县大人,鄙姓姚,是儋州城的县丞。”
江泠颔首示意,开门见山,“县衙在何处?劳烦姚县丞带下路。”
县丞哂笑一声,搓了搓手,说:“不急不急,江大人初来儋州,我们一早就在酒楼摆下宴席,只待为大人接风洗尘。”
管他有没有靠山,受不受官家器重,来了儋州,就是一伙人了,这次的宴席也是为了拉拢新知县,往后大家一起同谋福祉。
然而,新知县完全不领情,江泠淡声道:“不必了,今日早些将公务交接完毕才是要紧事,姚县丞,带路吧。”
江泠抬了抬手,示意县丞上前。
县丞一脸为难,没想到这知县竟这么不给面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只能转身带路。
县衙在城中坊市交汇处,原本位于最热闹的地方,但走进一看,那模样竟破败不堪,牌匾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摇摇欲坠,石阶上青砖缺了几个角,走进后,门后更是生了几团齐小腿高的杂草,公堂似乎已经许久未开了,推开门,一股尘土扑面而来,江泠抬手挥了挥,一只老鼠明目张胆地从他脚面窜了过去。
江泠:“……”
姚县丞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引他向前,公堂后是衙门管放卷宗的屋子,里面架着几张桌椅,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老鼠蚁虫啃掉一截,摇摇晃晃,不成气候。
江泠走进去,掩着面,拂开飞扬的尘土,让老奴去找几个扫帚来,将值房好好洒扫一番。
姚县丞站在一旁,殷勤地拉开椅子,请知县入座。
江泠没有坐下,他背着包袱,环顾县衙内部。
姚县丞跟在后面介绍,年轻知县长着一张足以入画的脸,身长玉立,气质清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些跛足,需拄杖走路,行动也缓慢。
值房后是知县起居的地方,有三间厢室,主间给知县住,旁边的矮房是老仆的住处,另一间江泠用来做书房。
知县未曾成婚,家中无女眷子嗣,孤身一人,姚县丞将他的生平底细都打听清楚了,松了一口气,告诉其他官吏,新知县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