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啊,芃芃,你总是能叫我刮目相看。”
吴靖舒眼底有赞许之色浮现,正是因为她的那些优点,吴靖舒才会喜欢她,最开始叶秋水拒绝的时候,吴靖舒心中诧异,甚至是有些恼怒,正如阿齐所说,以她们夫妻二人的家世背景,若说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多的是有人将亲生骨肉拱手相让,而叶秋水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会拒绝?
可叶秋水丝毫没有动心,她远比吴靖舒认为的更理智果断,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珍视什么,荣华富贵的确诱人,但叶秋水对此不屑一顾。
她知道什么对她而言更加重要。
这样的坚定,让吴靖舒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吴靖舒沉默须臾,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叶秋水掀起眸看她。
“芃芃,是我小看你了。”
吴靖舒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定,勇敢,芃芃,我相信,即便不需要我,将来你也能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叶秋水喃喃道:“吴娘子……”
“我尊重你的决定。”
吴靖舒轻轻一笑,“你想回去的话那便回去吧。”
叶秋水眼前一亮,立刻拜谢。
她转身,大步跑出王宅。
雪下
了大半日,寒风凛冽,窗户被撞击得阵阵作响。
江泠腿很痛,只能将自己缩起来,躺在叶秋水平时喜欢睡的那半张榻上,黑暗中,再也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去年也是元月,孙府被抄,江二爷撞柱而亡,宋氏离开,江泠以为人生一眼望到头的时候,叶秋水跑进来,哭着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叶秋水错了,她不应该同情他,她本来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以后有了爹娘,去京城后,肯定能过得很好。
她会有其他哥哥,有身体健全的兄弟姊妹,会受尽宠爱,不会被欺负,被连累。
会有穿不完的新裙子,吃不完的点心。
与他在一起,别人知道时,总是带着异样的眼睛去看她。
以后不会了。
江泠想,叶秋水总算有了疼爱她的父母。
他轻轻笑,又闭上眼,窗户不太牢固,寒风吹进来,冷意刺骨,江泠咳嗽两声。
一声轻响,门忽然被推开。
江泠睁开眼。
他背对着房门,瑟缩在榻上,面朝着墙,听到动静,没有转身,他也不在乎来的是不是歹徒了,反正家徒四壁,没有东西可以掠夺,他身体残疾,人牙子都不屑得拐卖。
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榻边,江泠目光顿了一下,眼底掠过茫然。
身后的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榻,安静许久,江泠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顿时僵住,呼吸一滞。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泠不敢回头。
他定定地盯着漆黑中虚无的一点。
“江泠。”
背后的人唤道,声音闷闷的。
江泠听到了叶秋水吸鼻子的声音,她低声说道:“如果你下次再将我丢掉,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叶秋水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气势汹汹地回到家中,想找江泠算账,可是远远瞧见家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有点,江泠躺在角落,蜷缩着,像一只蚌,将自己藏在壳里,她突然生不出气了。
她如何不知,江泠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又腿脚不便,惹人嫌弃,怕自己会连累她,怕她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今早出门前,他给她穿衣服,扎头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叶秋水心里很难过。
但她还是很生气,气江泠总是小瞧她,将她推开。
寒风呼啸着撞击窗户,屋子里冷得同冰窖一样,叶秋水打了个喷嚏。
江泠转过身,他坐起来,沉默地盯着她。
刚才她说,若再将她丢弃,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她回来了。
江泠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惊讶,不解,与欣喜。
这情感,像是火苗一样,在亲眼看到她的一瞬间,愈来愈浓。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欣喜,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就是这么的卑劣。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叫嚣着。
她回来了。
没有离开他。
叶秋水神情埋怨,瓮声瓮气地说:“我讨厌你。”
江泠没有辩驳,只是看着她。
叶秋水继续道:“讨厌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她现在会说很多四字成语,换做以前,江泠都会夸她,但他现在只是沉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黑暗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叶秋水觉得他的呆怔中一定还有责备,他在无声地责备她,责备她回来,可是那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