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抱头鼠窜。
姜启年纪大了,手劲儿却一点也不见弱,拐杖抡得猎猎生风,方桐被抽得鬼哭狼嚎,连声说“师傅我错了”。
夏米尔吊儿郎当地扛着枪上楼,撸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倚在门框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方桐挨打。
姜启抽完方桐,又要抽连禾:“臭小子!我让你看着你师弟,你倒好,和他一起鬼混!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夏米尔见状连忙扔掉枪,上前抱住连禾,给姜启赔笑:“老头子,抽不得啊,你看我家小禾都伤成什么样了,你再打他一顿,怕是小命不保。”
连禾从夏米尔结实的臂膀中冒出头来,认真地给姜启赔罪:“对不起,师傅,我忘了,下次一定不乱来了。”
“忘忘忘,年纪轻轻什么都记不得!我看你老了怎么办!”姜启重重地哼了一口气,勉强接受了连禾给他的台阶。
77区的血猎分工明确,部分去跟保安交涉,部分进入楼内开始收拾残局。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夏米尔身上已经沾到了连禾的血。他“诶呦”了一声,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从别人递给他的医药箱里掏出绷带帮连禾处伤口。
安琴如凑到方桐身边,小声问道:“待会儿要去吃黄焖鸡吗?”
方桐揉着被揍痛的屁股,抗议道:“我都这么惨了,就不能给我来点好的吗?”
安琴如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方桐一头雾水。
林诗然还没死,血猎在她身边来来回回,没有人用正眼看她。她眸中的血色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日里见到的模样。她歪过头,看向肃眠,淡淡地笑了笑,模样依旧是肃眠记忆中的样子:“肃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肃眠如鲠在喉,事实都摆在了他眼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是指责她欺骗了所有人?
“……你杀了多少人?”肃眠低声问。
血迹从林诗然身下蔓延开,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于是闭上眼:“记不清了,从我杀了我的丈夫和孩子开始,一切就都停不下来了。”
肃眠沉默不语。
他记得林诗然的丈夫和孩子是被卷入了枪击事件才死亡的,原来真相是这样。林诗然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所有人。
“这样也好……”林诗然睁开眼,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这种生活,我也受够了……”
她朝虚空伸出手,嘴角带着笑:“阿宁,阿宁,妈妈来了……”
血腥味和她身上的甜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她的手臂脱力,重重地砸在地上,手腕上的镯子磕到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连禾的血一直流个不停。姜启一开始还生他的气不肯搭他,这会儿也着急了起来。连禾的瞳孔已经开始失焦,夏米尔连忙拍打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些。
连禾觉得困倦,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但夏米尔骚扰得他不厌其烦。他强打精神清醒过来,又觉得口干舌燥。
他需要水。
哪里有水?
连禾的眸子迟钝地转了转,落在肃眠身上。
他本能地拉起肃眠的胳膊,翻过他的手,朝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诶呦。”夏米尔轻呼一声,视线在连禾和肃眠身上转了两圈,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姜启急了,赶忙把教室里的血猎打发出去,生怕有人看到这一幕,他上前就要拉开连禾:“臭小子你干什么呢?!你给我清醒点!”
“诶诶诶,没事没事。”夏米尔拉住姜启。
肃眠正在愣神之际,冷不丁被连禾又咬一口,他慢吞吞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连禾脑袋上的发旋,没有挣扎。
方桐和安琴如目睹了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连禾吞咽了几口血液,恢复了些神志。肃眠的血堪比灵丹妙药,他脖子上的伤口立刻就止血了,只不过人还是没什么力气。
“你好过分。”肃眠小声道。
“我这么难过,你还要咬我。”
连禾低下头,将他手腕上的血舔舐干净,认真道歉:“对不起,但我要是再不咬你,我就得死了。”
两枚小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眨眼间,肃眠的手腕就已经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伤疤。
姜启这才明白夏米尔为什么说没事,感情这个年轻人是个血族。但就算是血族,连禾这么做也有失妥当,他朝肃眠道:“年轻人,实在抱歉,这事是我徒弟做得不对,他的错算在我头上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跟我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肃眠摇摇头,目光又落在林诗然的尸体上。
血猎娴熟地将她的尸体装进裹尸袋,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