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做出某些惊人之举,自己穿上围裙用最快速度取来冷藏中的淡奶油开始快速打发,又切了一盒新鲜草莓,去掉草莓屁股。
表层奶油是当着江述月的面挤上去的,然后将迷迭香和草莓插在奶油上做了装饰。
头一次有人要送蛋糕,端出来的是半成品,临时加的装饰。
但是陶栀子是实用主义,怎么试用怎么压缩成本怎么来。
她的动作虽说看着生疏,但是每个动作都是极为认真和用心的,手下挤出的每一份奶油都缓慢而专注,一双透彻明亮的眸子死死盯住奶油的每一寸纹理。
最后将蛋糕卷切片后,装盘,将盘子推到江述月面前。
“快尝尝,应该会有些不一样的。”
陶栀子此时神情内敛了许多,连蛋糕的特别之处都不肯直接说出来。
江述月倒是配合地浅尝一口,嘴角在这里瞬间蔓延出笑意。
他笃定地说:“我知道它特别在哪里。”
只一口,就知道陶栀子从两人出发之前就迫不及待地制造悬念。
她连挤奶油的动作都那么生疏的情况下,要做出这份卖相很好的蛋糕应该付出了不小的精力。
陶栀子搬了高脚凳,在江述月对面坐下。
彼时门外凉风习习,携伴着她光洁悬空在椅子边缘的双腿。
那双腿在空气中摇晃,细密的晚风拂过被纱布悉心包好的伤口。
短暂的寂静中,她问:“你说特别在哪里?”
“不甜。”江述月看着她说道。
世上还有比这更精准的答案吗?
蛋白在不加糖的情况下很难打发,奶油也是,让这份方子原原本本复原,她失败了多次。
陶栀子注意到他嘴角微小的弧度,仰头笑了,晃腿的动作愈发轻快,感叹道:
“要焐热你真不容易。”
随后她又立刻改口,“哦不,你天生自带温度。”
凉风袭来,远处鲜花盛开。
今晚,当陶栀子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她换下身上的裙子穿上睡衣,准备开窗通风。
窗户对着主楼的方向,三楼处已然亮起了灯。
隐有人影在屋内穿行,她又发现了什么规律。
「江先生也和他们一样晚归。」
这夜陶栀子将破洞的裙子遗憾地挂了起来,挂在了室内显眼的位置,脚上的鞋子被她换下,里里外外用软布擦了个干净。
将鞋子放在了的裙子下方,她仰着头看得出神。
不过穿了一天,就满身
风霜的裙子啊……
她换下裙子的时候,有种自己被瞬间打回原形的感觉,就像午夜就必须逃离舞会的咒语,因为一切的光鲜,将会瞬间失效。
心中的落寞如同的无数蜿蜒的褶皱,提醒着那白日的虚妄。
她在睡前从床头抽屉里,那满是药瓶的底部抽出了几张写满的纸,找到最后一页,在末尾添上了一句……
「入殓师你好,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在您的帮助下穿上这条黑色裙子。它也许和我的书放在了一起,在我的遗物中会被轻易找到。
没错,就是裙摆处破了个洞的,被我生前不小心勾坏的。如果我的尸体已经肿胀,也许这是我穿上它最好的时机。对了,还有我的鞋子。
作为报答,我在书里会放上一些现金,您可以带走它们。麻烦了。」
不知不觉,多写了几句,写到稿纸的末尾了,陶栀子从包中找翻出新的纸添了上去,在第二页开头无论如何又要填上一句。
「非常感谢。」
完成一切后,她才安心躺下,睡前辗转反侧之际,她的余光看见主楼的灯也悄然熄灭。
这个夜晚她睡得很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有时候心里的恐惧开始让她忘怀,但是重新看到酒吧后门前的那张可怖的脸时,她又开始记起一切。
晚上她的心跳在狂掉,有些生理不适,赶紧吃了点药控制了一下,却无论如何一闭眼就是那张被车灯照亮的眼角有烧伤痕迹的脸。
她侧躺着,用手一遍又一遍按压着左肩的伤疤,那毫不整齐的疤痕,和那个人的眼角一样丑陋。
她无数次认为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可她也同样是加害者,那个人身上所有烧伤是她亲手造成的。
闭上眼,眼皮跳动,脑海中闪现法庭上的对白。
“你如何发现陈友维对他人的虐待行为的……”
“请你如实自述陈友维对你及其他人的虐待行为……”
脑海中画面一转,出现了没有光线的暗室,她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一面铁门,外面正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和一顿顿反复的鞭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