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看,这封应该就是——”
阿拓话还没说完,毛将军就拿起那封军报看了一眼,然后如获至宝那样起身,还顺手拍了拍阿拓的肩膀。而就在阿拓等着毛将军仔细研究军报的时候,毛将军又随手把那封军报丢回给了他。
“嗯?”
“看啊,嗯什么嗯。”阿拓还在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看机密文件的内容的时候,毛将军就已经把机密文件摊开在他面前了。
“军务诸曹可是要给我参谋军情的,难道你觉得我就跟小豆子一样用着堂堂兵家传人只干书房的活吗?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把你丢回他房里去陪他呢。”
“将军您找这份情报一开始就是要给我看的?”
阿拓有点难以置信地再确认一遍,虽然毛将军此举可以说是用人不疑,但他的不疑也未免太草率了一些。难道真的毛小豆就代表了虎牢关的真,只要他决定的事就不会有人反对,哪怕对方是虎牢关的真正执掌者也一样?
“当然啊,我自己早看过了,不然怎么会丢得找都找不到了。”
阿拓勉强地点了点头,心想着毛小豆这么一板一眼的性格里未尝没有他爹做事实在太不靠谱的功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时谢灵运说过羡慕毛小豆的父慈子孝的时候大概不知道毛小豆一个当儿子的一天天的得给当老子的操心。
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后阿拓开始仔细阅读那封军报,除了一些常规的内容外,整份军报里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燕王慕容超的人一直在兖州边境蠢蠢欲动的样子。
“以你一个鲜卑人的眼光看来的话,这个人到底如何?”
“您指慕容超?”
“是啊。”
“废物一个,没有什么评价的必要。”
“怎么说?”
“他近佞远贤,把一众能臣逼去了北边,那些人在那里说了很多关于他平时骄奢淫逸的生活作风。他们说慕容超虽然喜爱游猎,却又没有卫王的本事深入深山野林独自狩猎,每次围猎都要动用大量人力替他把猎物逼出来,事后又吝啬给予奖赏补偿,因此附近百姓无不苦不堪言。”
“从这一点看来,慕容超虽然喜好展示武勇,却又惧怕真正的危险,应该是个欺软怕硬之辈。”
“是吗?”毛将军轻轻笑了笑。
“你是说因为汉人在慕容超的眼里属于软弱的对象,所以他才不断骚扰我边境,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吗?”
“大体是如此,在胡人眼里,汉人都太温顺了,像羊一样等养肥了就可以宰来吃了。”
阿拓并没有因为面对的是一个汉人的将军就替汉人做些粉饰太平的事,尽管他本人已经对汉人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但大多数的胡人就是那么想的。
“你倒是诚实。”毛将军对这样的评价倒也不生气。
“那你呢,你觉得汉人软弱吗?”
“我觉得?比起软弱,可能不想惹事这一点更适合汉人吧。”
“怎么说?”
“汉人的活法和胡人不一样,胡人无时无刻不想要更多土地,但汉人的话,只在乎他们伺候过的,播了种子长了庄稼的那块地。
当然年复一年里,汉人也不是不想要更多的耕地,只是当种上东西后,他们就对别人的地没什么兴趣了。所以比起跑去别人那里招惹人家,弄出一些多余的事端耽误他耕作自己的土地,汉人更喜欢管好自己就完事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惹事,事却会来惹我们呢?”毛将军似乎挺满意阿拓的回答,又顺着他的回答对他抛出一个问题。
“大概……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吧。”
类似的问题阿拓早就和毛小豆讨论过了,汉人只是不想惹事,又不是不能惹事。这个可能性哪怕再小,也终究是胡汉必有一战的由。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回慕容超,既然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你有什么建议吗?”
“先动手吧,慕容超手里又没有几个人,从南面调个一州的兵力过来应该就能胜过他了。”
“你们刚刚从南边回来,刘稚刘毅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梁州在反叛,豫州本有二心还在平叛,扬州根本之地没法动,再往南就太远了,根本不适合调动兵员。”
“那么兖州自己的兵力呢,不用久战,只需一个速胜就足以吓破慕容超的胆了。”
“那北面呢?你不会不知道兖州的兵力都要用来防着北面的吧,到时候兖州一动,滑台也跟着动又该怎么办?”
“所以才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在滑台能反应过来前就打完回来,毕竟我们的目的只是警告慕容超不要轻举妄动,并不是要灭了他。”
毛将军并没有接话,只是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阿拓,而阿拓轻轻低下头做了个认错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