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半夜,月亮很圆,寂静无声。
阿三伙火急火燎抵达祝荷家,急匆匆敲门,高声道:“嫂子开门,嫂子开门,我是阿三,我有急事要和你说。”
祝荷被吵醒,揉揉惺忪的眼睛,穿好衣裳出去开门:“是周玠醒了?”
阿三笑道:“是是是,老大醒了,嫂子真是厉害。”
阴霾过去,终于迎来好消息,祝荷困意全无,露出久违的笑:“快带我去。”
在阿三等人的护送下,祝荷安全赶到周家。
彼时周家灯火通明。
阿三道:“嫂子来了。”
话落,立刻有人开门将祝荷迎进院子:“嫂子,老大在里头等你。”
祝荷颔首,阿三推开房门,只见里面站了七八个人,样貌体态各异,全是周玠的过命兄弟。
他们纷纷靠边站作两排,留出中间过道。
祝荷跨过门槛,一抬头,遂瞧见坐在床榻上的周玠。
周玠顶着满是白纱布的头缓缓望过来。
半空中四目相对。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差点让祝荷没捉住。
今夜月亮很亮,天色很黑,而周玠的眼眸比这黑天要更加乌黑,深如不见底的水潭,给人胆颤心跳的错觉。
祝荷压下轻松的心,顿足,看到周玠眯了眯眼,他似乎在端量她,从头到脚,最后目光停留在祝荷尚且看不出凸起的小腹上,眸底隐隐有某一种情绪要喷涌出来。
四下静谧,气氛古怪,两人都未说话。
片刻之后,周玠对祝荷露出最完美的微笑,温柔开口:“荷娘,过来。”
祝荷听着周玠的话,并未靠近,而是静下心来品味捕捉到的东西。
是周玠也不是周玠。
她看出来了。
祝荷没动,张嘴道:“周玠。”
周玠笑道:“是我,你不是一直想我醒吗?我现在醒了,你不高兴吗?”
祝荷:“我当然很高兴。”
周玠的眼珠幽深,闪动漆黑灼热的火焰,如侵入人间的恶鬼一般,笑得灿烂:“我也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必守着我了。”周玠对屋里的人说。
七八个兄弟俱是识趣退下,关好门,把时间留给他们。
闲杂人等离开,屋里便只剩下周玠与祝荷。
周玠凝视祝荷,从她进来,他的视线便如黏腻牢固的蜘蛛网将祝荷罩住,不给她一点儿逃脱的机会。
“不过来吗?我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待了好久好久,我好想你,荷娘。”周玠用平静缓和的声线倾诉自己浓烈的思念。
“过来。”
“周玠。”祝荷唤。
周玠自然而然地回应:“嗯,是我。”
祝荷目视周玠,踌躇须臾,慢慢踱步,就在她距离周玠五步之遥时,周玠倏然起身,两步并一步靠近祝荷,迅速把朝思暮想的人拉入自己怀中。
他紧紧抱着她,力道很重,像是要把祝荷融入骨血中。
烛火在他俊美的面庞上跳动,明明灭灭,勾勒出他因兴奋而抽动的脸。
他的眼睛甚至亢奋激动到充血。
“祝荷,我好想你。”周玠挨着她,与之密不可分。
“我好想你。”
“祝荷......”周玠狂热而隐忍地唤她,人如饥渴数年的狼,呼吸黏重,深深嗅闻祝荷身上淡淡的香气,躁动不安的心口得到安抚,跳如擂鼓,又急遽燃烧,烫得淌出炽热的熔浆。
耳畔传来周玠近乎癫狂的声音,祝荷头皮发麻。
她想起阿三的话,周玠醒来时没有丢失任何记忆,如今看来,他的确没丢失记忆,甚而记起了什么忘记的记忆。
这情况真是糟糕。
祝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他,她对他实在熟悉,不然不会怀疑周玠是她那个疯子前男友。
若说前头只是既视感强的话,眼下她可以确定了。
情况不同了,必须得改变计划。
祝荷迅速冷静下来,她垂下眼,与平常无异。
她推他,抗拒说:“周玠,你先松开我,我不舒服。”
听她唤他,周玠心口滚烫,忍耐住激荡的心,慢吞吞松开祝荷。
松开了,但两只手还在她腰身处,不肯轻易离开。
祝荷打断他的手,彻底脱离周玠窒息灼热的怀抱后,开口关心问:“头还疼吗?”
周玠看着她,不放过祝荷脸上任何微表情:“疼。”
祝荷神情无懈可击:“接下来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我会尽快养好身体,毕竟快到我们成亲的日子了,而且你还怀孕了。”周玠缓缓说,眉目愉悦,话里的期待几欲要凝成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