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忽然加重:“你还敢想着他!”
戾气回荡在耳畔,郁卿顿时委屈道:“你先提的……”
“在敕勒川上他对你这样做时,你可曾想过朕?!”
郁卿泪水簌簌落下,几乎睁不开眼,不断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拼凑一个句子:“你这个疯子……”
她现在想打他了。
“我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怎么和他做这种事!”
谢临渊忽然停下,帐中他们的喘息交织在一片泥泞中。
“那这又算什么?!”他牵起她的手,重新抚上他胸前的伤疤,短的和长的。
他为牧放云开脱的一刀算什么?
郁卿攥回手指,不去触碰。
谢临渊立刻拉开床幔,掰过她的下巴,逼她借烛光看着他。
可视线一对上,看见她茶色的眼眸里坠满泪光,他心中霎时被打了灼痛的一鞭,被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击败。
他合上了罗帐,让一切重归黑暗。
谢临渊缓缓垂首,冰凉的发丝又落到郁卿滚烫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
这一切都到了无法回避的时刻。郁卿清楚谢临渊在乎什么,他与牧放云孰轻孰重。既然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能行爱侣间最亲密的事,为何她今日与谢临渊做了,难道是出于愧疚和责任吗?
因为愧疚,所以任凭他怎么弄也不打他?
郁卿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但她也想不清。干脆就不要纠结了。
但谢临渊似乎认为她留在宫中,是想替牧放云赎过,免除死罪。
就像他为她顶下杀牧峙的罪名。
那她一定是深爱牧放云了。
“你这人……”郁卿不知该如何解释,叹了口气。但她本就因为愧疚和责任才宫中,不是吗?
问题又回到原点,郁卿劝他:“我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已经难谈爱不爱。你再纠结只会难受,痛苦一日也是一日,不如过的糊涂轻松点。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这点得失都想不清楚了。”
谢临渊忽然紧张地攥紧她,像攥紧一只要飞走的鸟。他俯下身,急迫地唤她的名字。又拉她进入潮湿暗河的交战中。
他垂首不断与她唇齿触碰,像用吻来挽留她的心神。
郁卿抽空思考了一下,她对他应该还算尚可,没有发自肺腑冲动,还有世俗的标准可对比。总之旁人有的他会有,旁人没有的他也要有。
于是她揽住他的脖颈,偏首去温柔地回吻他,右手再次抚上他胸前的伤疤,直到触碰他的心跳。
天地仿佛寸寸碎开,帐里甜腻的安息香气也破碎,泪滴和抽气逐渐碎不成调。谢临渊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爱。有时愧疚也能看着像爱,比如孟太后要日日念起忏悔咒,若郁卿留在他身边也是因为愧疚,他会立刻接受,却无法忍受。
他极力在她窄窄的,轻薄的身体里诱发一场缠绵汹涌的热雨,那种让他远离时痛苦不堪,靠近又似烈火烧身的情感。他曾在郁卿身上得到,那时他看不见,所以他一生也没机会见了。
他一直滞留在八年前的寒冬里,仰起头,眼看郁卿用她弱小的力量轻易甩开他。再摆出一个个席位,阻隔在他之前,那里坐着牧放云、刘大夫、易听雪……从此只有他竭力握紧她的手,却被不停甩开。
等到他终于能握住了,却贪得无厌想要更多。从她可以成亲只是不能忘记他,到她可以不见他但不许和别人在一起,再到和他说话,和他见面,到她留在他身边,只能看着他一人,到恨他,最后到做最亲密的事。
最后的最后只剩一个。
或许他一开始求的就是终点,郁卿第一次入宫,他强求到这里。她一步步逼退他,他终于又站在这里。
无可避免。他无法过得轻松点。
恨他从来是他退让的结果。
“郁卿……”谢临渊似故意模糊他的声音,让她不要听得太清,好留下装作若无其事的余地,“郁卿……你爱我么?”
可郁卿还是听见了,谢临渊问不问她都早就明白了。
她也不想骗他。
“不知道。”她说。
谢临渊沉默着。
郁卿又不太适应这沉默了,想了半天故意问:“那你爱我么?”
谢临渊忽然冷笑一声,学她的语调:“不知道。”
……这狗男人。
郁卿怒而推他:“不做了。你都不爱我,做什么?”
谢临渊握住她手腕,故意加重力道让她放弃挣扎:“朕要临幸你还需爱你?”
郁卿反唇相讥:“没想到陛下也见色起意!”
谢临渊道:“你有什么色可言?不过是个上蹿下跳的兔子,整日除了睡懒觉就是玩布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