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坐在马背上,只觉得浑身难受,一晚上没睡觉,衣衫沾满污泥,想快点走。
谢临渊听完禁卫汇报,又去嘱咐了些事。随后也上马,坐在郁卿身后。郁卿是侧骑的,谢临渊让她将双腿都搭在他一侧的腿上,以免马跑快了撞倒伤口。
这匹马的确跑得极快,横渡素兰河不久,就到了禁军营帐。
侍从们烧好热水送到大帐中来。郁卿想尽快脱衣服洗一洗,谢临渊却站在一旁不动。
她皱眉道:“我一个人就行。”
谢临渊看着她的伤腿不言。
郁卿握住外裳的系扣:“那你叫个人来服侍。”
“朕麾下从没女子,还得上北凉给你抓一个侍婢去?”谢临渊冷声。
郁卿指着帐帘:“那你出去。”
“这是朕的大帐。”
“我说出去!”
半响后,大帐的帐帘掀起,禁军巡逻队瞧见天子走出来,纷纷伫足行礼。
为首的禁卫问天子欲去何处,却被他暗含威胁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右卫长杜航听闻,郁娘子刚来禁军营中,陛下就与她制气站在帐外。他特地跑来解围,请陛下去审战俘,免得他落面子。
谢临渊瞥一眼大帐,皱眉赶他走了。
过了许久,里面也没大动静。谢临渊越等越不耐烦,疑心郁卿是不是晕过去了,或是想不开做傻事了。他扭头道:“你到底还要多久?”
“好了。”帐中传来她异常冷静声音。
谢临渊解帘而入。
郁卿正坐在床边。
他拔营的速度急,也没想过郁卿真会离开牧峙,所以并未准备女子衣裙。郁卿只好套着他绣了龙纹的衣裳。
她与他身量差距大,穿起来不伦不类,像裹着床幔般滑稽,袖子长出一截,衣摆拖在地上。
谢临渊对着衣裳笑了一声。
郁卿也对着衣裳笑了一下,从背后抽出一把小剪子,咔嚓咔嚓剪了他的龙袍袖子。
“放肆!”谢临渊大步走过去,夺过她手中剪刀,“谁给你的胆子剪龙袍?”
郁卿不解地望着他:“我是裁缝,我什么不能剪?你这龙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织造的裁缝给你做的。”
她一把夺回剪刀,咔嚓又修了右边袖口。两条切口平齐,正好露出她小巧纤细的手。
地上落了两条白底绣金龙袍布料。她又弯下腰修好衣摆,放下剪子,本想取针滚个边,免得切口处勾丝严重,又觉得没必要费那个时间精力。等到城中再买一套吧。她只好先委屈自己,穿这套破龙袍了。
可自打她从白山镇出来,就从没穿过又丑又不合身的衣裳,哪怕是脏的。
她仰头问:“我们何时能到城中?”
“不走官道,五日后进关。”
足足五日,她都要穿这身滑稽的衣裳?!
郁卿抱怨道:“果然和你同行,就没好日子可过。到了璐州我们就立刻分。”
“朕没求你回宫!”谢临渊气得额角生疼,干脆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这才不到半日!
他早该明白,郁卿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只要他稍稍给三分好颜色,她就蹬鼻子上脸作践他。
他绝不会再心疼她一点!
郁卿越看身上衣裳,越别扭,想到连中衣都曾是谢临渊穿过的,恨不得立刻丢掉。谁的衣裳不好,偏偏是谢临渊的。
她指着屏风后的脏衣服道:“陛下,帮我拿过来。”
谢临渊看她语气不差,腿上又有伤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使唤当朝天子的事了。
她之前穿着的衣裳被雨水湿透,沾满污泥碎草和大片暗红血迹,到处都勾了丝,衣袖还被扯破,皱巴巴像一团废纸。
谢临渊捏着一角,嫌弃地皱着脸:“扔了。”
郁卿伸出手,急忙道,“拿回来!这里面缝了我的全部身家!”
谢临渊走向帐帘:“朕给你十倍,烧了。”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处置?你以为你是谁?”郁卿扶着床栏几乎要站起来。
谢临渊的手缓缓放下,手指在布料上掐出深深褶皱,沉默地走到床边递给她。
郁卿瞪他一眼,抢过来低头检查衣裳,脏是脏了点,破的地方还能补救,没什么破洞是裁缝不能补的。
“还想继续穿这张脏抹布?”谢临渊打量她的袖口,阴阳怪气道,“朕的龙袍你倒是说剪就剪。”
郁卿不接他的话,低着头道:“帮我拿水吧,我洗衣裳。”
谢临渊实在忍不了她这等作为,伤了腿还要洗旧衣裳,她是不是就想故意折磨他?
他阴着脸道:“朕现在就叫人去平州城中给你买五套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