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猛地睁眼:“裴左丞?他好大的胆子!”
郁卿被他一把拽住翻过身,对上他的眼睛。
“谁威胁你,立刻跟朕讲!朕早就说过,这世上所有人说的话你都不要理,你只用听朕一人的!”
郁卿刚要给他一巴掌,立刻被他抱紧在怀。他心跳得飞速,气息也尤为急促。
郁卿不知他在紧张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略微发颤的声音:“不要喝那种药,听到了?”
郁卿没有答应他。
万一他再将她囚在宫中,她一定会不择手段逃跑。
上次她烧掉小院,让谢临渊误会她死了,他还不是当了四年皇帝?疯是疯了点,但还算过得去。
谢临渊又重复了一遍:“听到了吗?”
郁卿胡乱敷衍了两声,他这才作罢。
床帐昏黑,她一动不动躺着许久,几乎快睡着了,忽然感觉他胸膛在颤动,接着被谢临渊的笑声吵醒。
这人向来会发疯,郁卿迷迷糊糊给了他一拳,凑过去抱枕头,又被他拉回来。郁卿想也不想又锤他一下。
谢临渊忽然道:“你怎么还不让朕杀了牧峙?”
郁卿莫名其妙,转眼恍然明白,她主动向谢临渊说起裴氏威胁她,让他误会她态度松动了。
她淡淡道:“这有本质区别。”
谢临渊怒道:“有什么区别!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朕,还不如直接和朕回去。”
郁卿冷笑着接话:“那我就此放弃挣扎,直接回宫嫁你算了!”
谢临渊怔在原地,眼中闪动着不敢置信,忽然一点点笑起来:“好,你想选什么日子?”
郁卿一巴掌过去:“不是,你这个人——我说的是气话!反话!你听不懂吗?”
谢临渊被打了好几下,咬着牙不言。
“装什么听不懂!”郁卿踹他,“走开!”
谢临渊握住她的腿:“伤好全了再踹!”
郁卿气得拽起被子捂住头,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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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一连数日,郁卿都没见到谢临渊。也不知他半夜来没来。但有侍从自前线返回牧府,同郁卿道:“牧将军邀夫人来定北军军营,夫人可愿?”
郁卿拢在袖中的手指捏住,立刻笑着应下:“当然愿意,容我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她这两日在北凉游记中读道,万里无垠的敕勒川以北,鲜少有人烟。春日正是水草丰茂时,草地能高过人腰。从素兰河一路向西,可以抵达西域的大月氏。再往东走,就能重新回到大虞,又彻底避开途径北地诸郡县。
侍从走后,郁卿回到屋中,婢子听说她要去前线,连忙相劝:“夫人不知,前线危险,北凉荒蛮之地,有人殉的习俗,我爹爹就惨遭毒手。”
郁卿沉默片刻,道:“大人又不是叫我去打仗,只是带我看看敕勒川风光。”
第69章 下辈子
郁卿后悔剪了手笼。万一哪天惹恼了牧峙, 至少手头还有备着点东西,挽回些许情谊。
再做一副也来不及了,她差婢女去帛肆买了双最漂亮的手笼, 自己随便缝了两下。婢女要留在牧府中,不与她同去, 她也不怕被发现。
这一夜她都借着缝手笼的名义,在往衣衫里缝金叶子。以至于夜半时才放下针线, 缩进被子里。还没彻底睡着, 床侧就有下陷的感觉。谢临渊每天来时,并不急着抱她, 总是静静躺到周身寒气散去, 才凑过来。
这夜郁卿睡得尤其不安稳,心中积满了乱七八糟的杂念,索性开口问:“你每天都来不累么。”
“还没睡?”谢临渊气息微沉,反问,“你每天待在牧府不累?”
郁卿没回答, 她唯独今天不想和他吵架。
“你跟我说说牧峙这个人吧。”
谢临渊冷笑:“你宁可问牧峙也不问朕。”
“我问了, 是你不想说。”郁卿语气平静。
身侧人陷入沉默, 似是吃蔫了, 半响才不屑道:“牧峙治下张弛有度,于军中威望颇高。他早年丧妻,溺爱独子, 牧放云是他最重要的把柄。他年纪大了,牧放云也有两年就要及冠。是时候该考虑独子的未来了。他依仗北地声势,却一直想将手伸向中原,第一步就是为牧放云娶个世家长房贵女。”
“那他怎么不自己娶?”
谢临渊缓缓道:“他在为牧放云考虑。朕都说了,你若为他生下孩子, 什么爵位都继承不了。就算牧峙死了,你也什么都争不到。”
郁卿才明白,他那天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果然她玩不来这些阴谋诡计,但她又不想给牧峙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