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她头脑渐渐清晰了……
她看到孟简之就坐在她身侧,他长长地发滚湿,身上也是湿透的。她看到的那双眼睛像是从刚从噩梦中惊醒,布满红丝。
可那双眼睛却带着温和的情绪,那一瞬间,她觉得他这双眼睛很陌生,不再是当年在汝宁时孤注一掷地清冷。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他解了她的题目,后来她便渐渐喝多了,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湿透了。
她用手扶着脑袋,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真不该喝这么多酒,她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会痛…
…”他蹙眉说,带着些疼惜。
六娘觉得一定是她起了错觉。她对他的举动有些诧异,她戒备地从他手中抽出手,她看着他,目光始终用那种平静的审视
他受不住她这么冷清的目光,哂笑摇头头,转过视线。
“这是在哪?”她问他,声音里只有冷静,如同一个郡主问一个臣子,一个护卫。
“郡主喝醉的时候,酒楼走水了,一时出不去,臣只能带着郡主从湖上跃下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下坠感,和冰凉的湖面,想起了他在湖水中,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往上拖拽。
他是带着他从上面跳下来的……她望着五层的酒楼,心中仍有余悸。
她抿唇,忽然想起来长平,道,“长平和陈王呢?”
“臣带郡主出来的时候,同他们走失了。”
她试图站起来,“火还没熄吗?那长平和酒楼那些人怎么办?”
“火已经熄了,亲军都尉府的人在收拾残局,我已经让风离去找他们了,公主他们不会有事。”
因为不知道长平的情况,她有些着急,“孟大人还不知道长平,究竟怎么样是不是?孟大人的职责不是护卫公主?长平现在不见踪迹,那孟大人还在这里干什么!”
他有些无奈,“公主不会有事,郡主,先顾着自己吧。”他看向她的衣服,“郡主得尽快换身衣服,虽然是夏天,这样……也会生病的。”
她看只他是将她扶起来,完全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她就忍不住愤恼。“我这里不需要孟大人操心。”
他被她的话一噎,站在原地看着冷静又疏离的小女娘,然后继续道,“护卫郡主是臣的职责,不由得郡主要不要……”她咬唇扫了他一眼,他也装作看不见。
远处的风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公子,你刚才吩咐,我找的衣服和车马,都在马车里了。”
孟简之知道六娘还在担心长平,“公主和陈王找到了吗?”他问风离。
“找到了,王爷的人已经带着公主先行回宫,酒楼大部分人也都疏散了,只有数十个,在酒楼火药着起来的时候受了伤。”
他转眸看向她,“这回……郡主不担心了?郡主现在可以换衣了?”
她知道长平没事,刚才起伏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
她察觉到自己仍然冷得发抖,从上到下的衣服都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冰凉得触觉,让她觉得难受。
她抬起手,擦了下她的脸颊,却发现她的袖口在不住地往下滴水,将脚下的这一片草地,都打湿了。
她垂头,向他给她准备的马车走过去,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马车里有一个小小火炉,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就将她包裹起来。
她觉得浑身渐渐暖了起来。
他给她准备地是大周最寻常的衣裙,她以前常穿的那种。
她看向马车外站着的两个人,他们背对着她,在指指点点谈论些什么,丝毫没有在意她。
她缓缓收回视线,放下帷幔,小心翼翼地换着衣裙,她生怕自己动作太大,让他们注意,这毕竟是外面的马车里。她换衣服时,会为这一点点的声响而羞赧。
可她发现,她是多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燃起了火花,火花声和人们的慨叹声遮盖了所有的声音,而她却为这片刻的嘈杂而安心。
车上擦拭头发的布巾,是她以前常用的那种,她将发潦草地擦了擦,心中有些烦乱。
她打开帷幔,看向外面站着的孟简之和风离,“孟大人,我换好了,回宫吧,皇祖母应该等急了……”
他转过身来,向她点点头,翻身上了马。又吩咐所有人一路上小心戒备。
他始终在她的马车旁行着,她看到了他仍然湿透的衣袍,水滴顺着他的裤脚,滴了一路,他却没有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