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究竟是在喜欢他什么呢?他的样貌,他的才学,他的品性,还是他曾救过她的缘分?她好像形容不出来。
孟简之始终向拢在云雾后半真半假的谪仙,她,是不了解他的,可,她若都不了解他,这么多年,她又在喜欢他什么呢?
她摇摇头,错过她的视线,轻轻抿了口酒,“索性你我也不嫁人,像前朝的公主一样,在这里盖一座寺庙,做尼姑。”
“前朝的定真公主,遁入空门是因为夫君去世,而她嫁的这位郎君,就是当朝宰辅的公子,那位公子天生有疾,可前朝皇帝还是将她嫁了过去。两位姑奶奶,不得不说,婚事还是早定为好。毕竟,太后和陛下还是尊重你们的意见的。”
“凭什么小皇舅你就能这么久不娶妻呢?”
“长平,无论是太子,这皇室中的任何男儿,或是这些世家贵族,娶哪位妻子,又是自己能决定的呢?我不娶妻,当然是因为陛下不肯给我赐婚啊。”
六娘想起孟简之当年和她说的话,喜欢二字会否太过轻飘,当年,她为纪瑶琴不得已入宫而感慨。可,即使时至今日,她,依旧执拗地想要自己做主。
长平灌了一口酒,叹口气,“虽然今日,是为了给皇祖母交差,但这里夜景这么好,索性好好喝酒,不醉不归,不要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长平坐下去,拿起身边婢女手中的酒盏,又灌了几口。六娘也陪她一同喝酒。
卷帘外有侍女禀道。
“两位姑娘,有位公子说,解了您的题目,还请您过目。”
“什么?”长平歪头道。“这玉连环。”侍女捧着漆盘。
怎么可能?那环根本无法可解。几人却见漆盘中完整整落着九个翠绿色的翡翠玉环,一枚一枚,彼此零落有序地分开放置着。
“怎么可能,是谁解得……”长平说。
“我也好奇,长宁,不如请来见见。”薛少弋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折起扇子看向六娘说。
六娘根本不信有人能把这东西拆出来,她走向前去,拿起那玉环透过月光细看,这玉环和她给出去的连环太过相像,可细看却有一两只是不同的色泽,若非她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六娘将东西放回去,“这不是我刚才交出去的玉环。”
“那位公子说,根据我大周规矩‘姑娘若主张这玉环不是姑娘刚才给出去的,就劳烦姑娘给出证据。’”
六娘喝了酒,脸上红闷闷的,声音带着愠怒,道。“你去回他,说,作弊而已,这不算数,我不认的!”
“那位公子说,姑娘可以在题面上用些小心思,他自然也可以在解题时用些小心思,算不得作弊。”
六娘被这话一噎,别过头去。
那女史又说,“姑娘莫气,姑娘若是不愿意见,我去回禀他就是。”
薛少弋笑道,“长宁,既然人家志在必得,你便莫再推三阻四了,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你莫非真的不想见?”
六娘坐在一旁看向窗外琉璃镜面的湖面,没有接薛少弋的话,她不好奇,她对今日的浔阳夜宴没有兴
趣,何况,她想起那突然出现在酒楼下的都尉府的轿子,不明所以地有些发慌。
“去请上来吧,全当是我想见一面。”薛少弋向侍女说道。
“是。”那侍女退出去。
薛少弋和长平抱着看好戏地心思,“浔阳夜宴,这里还有这种人,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尊贵脸面高于一切的公子哥儿呢,竟也会耍这些小心思。”
六娘举起酒盏,放到嘴边,又原放回桌面去。薛少弋说了,他是借了孟简之的车马出来,便说明孟简之不在车马中,她不该再有这种顾虑。
她微微摇头,心内自哂,孟简之公事繁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有闲情逸致,陪她玩这种游戏,她早在汝宁,就该明白了。哪怕是时至今日,她和他走的也是不同的路。
她今日酒饮得有些多了,头脑晕晕的,薛少弋和长平在聊些宫中的事情,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公子,请。”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人来。
六娘顺着长平的视线望过去,他站在珠帘外,一身素白,用白色的发带束着高高的发,她捏着手中杯盏。
六娘盯了他半晌,转过头去,曾经,他真的很喜欢穿一身白衣,可这几次在宫中见到他,他都穿着亲军都尉府的玄衣,今日不以身份示人,穿得寻常,竟让她想起在汝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