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还有这样好的法子?咱们宫中的医师却都对这种小萤虫束手无策。”
“这方子我从前在古籍中寻到的,宫中的医师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原来的方子燃起来味道不好,多为贵女门嫌厌,我当时跟着住在我隔壁的一位老师学医术,也是试了多种方子,才试出来的。”
她话刚毕,长平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出来了,“果然是亲军都尉府出来的怪物!让我们这群人写什么,什么十疏!岂不是刻意刁难我们!皇祖母怎么就非让他来作夫子呢?!”
六娘并不想再提,起身握住长平的手,笑道,“走吧,长平,时候不早了。”
长平依旧在抱怨着,“咱们不过是学些皮毛,他捉着几个表兄学就是了,何苦要牵连你我!长宁,你不是和他有旧?不若去和他求个情!”
六娘驻步回眸看她,沉声道,“长平!莫要再拿我和
他的事情玩笑啦!”
长平见她当真生了气,忙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他哪里配得上你,过两日浔阳夜宴,本公主带你去相看儿郎,便当是我赔罪了。”
六娘偏过头,“我不去。”
“你不去可不成,皇祖母都说了,要你陪我同去!您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这么尴尬的场合呢?!长宁要是你不在,我是死都不会去的!你忍心看我抗旨,看皇祖母伤心吗?”
孟简之阖上书简,两个小女娘的声音渐行渐远,园中再无一人清净地落针可闻,他将刚才的话都听了进去。
她轻描淡写地说她曾在古籍里寻方子,可他知道从那样重重的书册挑出方子,再一次次地调配,究竟要多少心力,而他当时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幼时他总自觉心有丘壑,便对眼前微末之事视而不见,重活一世,这些他不曾留心的细微之处,像是一根根细腻地针尖,刺得人生疼。
他望着她交给他手中的文章,微微出神,果然她当年是没有将他的讲解听进去的。
他忽然发现,六娘往日分明最常写的是灵飞小楷,可今时,用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字体,这是陛下最常用的字体。
他将她写的纸页折起来,放在袖笼中,踏着月色,缓缓走出宫城。
上京城的浔阳夜宴,向来是上京二郎女娘们的相看良机,传言帝后浔阳相遇,识于微末,一路相扶,成就帝后佳话。
世家操持的酒楼便想出了个浔阳夜宴,宣扬帝后佳话,供贵女们相看儿郎。
没想到这主意深得皇室喜欢,皇族亲众都愿意来这浔阳夜宴,表示对陛下与亡后的倾慕尊重。
宋家夺得江山后,对世家大族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既有心夺他们兵权,却无意插手他们遍布大周的生意。浔阳夜宴是世家有意向皇族示好。
浔阳夜宴可以说是京都所有名门贵族和青年才俊的聚集之地。
后来,这习俗便传得越来越广,连普通百姓也喜欢在这一日相看儿郎,这一天几乎成了京都城第二个上元节。
对于六娘来说,这浔阳夜宴,很是无趣,她本不想去。可她知道,皇祖母是急着为长平操持婚事,她不过是个陪衬,有皇祖母的吩咐在,她不能不舍命陪君子。
但是,对于六娘来说,她进宫匆匆,也没有机会再上京城转转,她很好奇这都城是什么样子,如今,有这个机会出宫,她是有些欢喜的。
六娘和长平的车舆驶进长街,六娘不住地打起帘子向外面张望,这京都果然不一样,热闹地了不得,若非她得日日在宫中学规矩,她真想好好在外面逗留几日。
长平见惯了京都城的样子,可给六娘讲京都城的时候,还是很兴奋。
“前面就是了,这酒楼是陈家的产业,除了世家贵族,王室也会参与,他们世家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同皇室多结姻亲之好稳固地位的,可是父皇不开这个口子,很少允许皇室和世家通婚。”
六娘看向前面巍峨的酒楼,以前的她根本不敢想象,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外面人来人往,车马匆匆,六娘放下帷幔,将帷帽戴好。
两人的车刚欲驶进停马车的地方,便被冲撞了,六娘掀开帘子瞧了瞧,就见那车舆上的制式是亲军都尉府的制式。
“公主,今天来赴宴的人太多!”长平跳下马车,六娘亦跟了下去。
一旁那车舆上坐着一个男子身着玄色绸衣,足蹬玄色花纹锦鞋,腰束暗金色腰牌,长得很是挺拔俊秀。
六娘扯了下长平的袖口,向她示意,长平顺着六娘的视线,发觉了他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