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爹还留在汝宁。”
“姑娘放心,近处的名医都
去汝宁了,汝宁的时疫定会解决的。”六娘低下头,知道他也不知道旁的了,再问无益。
晚膳后,顾大娘不知是否去了外面小解,她寻不到人,六娘独自一个人待着,觉得乏不可奈,帐里那位贵人,遣侍女不时的送来吃穿沐浴之物。
六娘看着硕大的浴桶,想起自己舟车劳顿,多少时日都没有沐浴露,心中忽然懂了,她褪下衣裙和饰物,整个人钻到浴桶中,心中难得的放松。
水的温热紧贴着她的皮肤,她却仍放歇不下不停思索的心思,不知为何,明明那贵人霸气凌人,她竟觉得他隐隐让人亲近。
她想,明日,或许可以大着胆子向薛少逸或者那贵人问问汝宁的近况,也许他会愿意帮她带信给顾翁戎,毕竟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六娘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向他问汝宁的事情,一边起身,轻轻裹上衣袍,她发丝上的水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她绕过屏风,却未见顾大娘的身影,她低头,却发现自己刚才放在榻边的手钏不翼而飞,她蹙起眉来,四处翻了好久,仍然不见踪迹。
她焦急着唤顾大娘,“阿娘?”
她披了件外氅,头发尚湿漉漉地,便慌忙掀开帐帘,想去找她阿娘。“阿娘……”
却见外面乌泱泱跪着数个侍女,眼前侍女齐声道,“参见郡主!”
六娘忽而滞了脚步。
她呆住了。
她看向远处黑压压地人群,试图在里面找熟面孔。
薛洺看向她的目光不甚友善,薛洺见她看向她,目光变得更加不友善,也不知跟谁赌气似的,扭头走远了。
而阿娘看向她,红着眼窝却,向她微笑了下,遥遥地走过来,伸手揽着她,她轻轻叫了声阿娘,懵然地握着她,她到现在还是晕的。
“她们?她们是在叫我?”她……有些不明白了。
*
孟简之从胶州往临安去,沿着前世她走的路一路寻她,却始终皆未见她踪迹,直到问到一个老者,说,有一女子,形容与他说得相仿,驾马车于五日前从这路上过去了。
他驱马沿路奔走,却见前路塌陷,已然不通,又被一硕大望天树拦住,车马不过,她根本不可能从此而过,他怅然若失,重生之前,也不曾这般无助过。
后来,他在附近寻觅,又遇到一个青年,说那女子见路不通,早改路去胶州了。
胶州郡,他从胶州郡彻夜奔袭而来,一路根本未见她踪影。
他茫然道了谢,轻轻驱着马,却陡然不知该向何处而去,这马亦开始在原地打转踏步。他阖了下殷红布满血丝的眸,手里却紧紧握着缰绳,直到将手勒出血痕。
上一世,他分明在汝宁去临安的路上寻到了她,这种不同前世的异常让他不安得很。
他以为,重活一世,他便可以挽回一切,可,他此时的心绪却比上一世更加慌乱,他惟恐她出现一丝差错。
是他自大了,他就不该,不该让她脱离他的视线分毫。
风离早已飞书来说顾翁戎已救下,安然无恙。可风离从汝宁出来后,和他兵分两路,皆亦未寻到她的踪迹,如今风离已和他聚首。
“公子,是风离和芷兰无用,也不知道为何,这些时日一直没有芷兰的书信,她应该是跟在顾姑娘身边的。”
风离递水壶给他。
他不接,风离见他的公子,分明清冷如玉,不惹尘埃的人,奔劳数日,目色凉凉,唇色泛白,尽显疲态,他连口水都未及喝。
“老师那里,有她的消息吗?”
“我从顾家出来的时候,顾先生尚不知道姑娘的消息,公子不要担心,既然有人见过顾姑娘,就说明她还安然无恙,咱们的暗卫也都在周边各地寻,总会找到顾姑娘的。”
孟简之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从袖中套出地图,视线在上面一寸寸游走,这周围根本再无旁路可走,她能去哪里呢?
“公子,您去哪里啊?”他陡然在地图上看到一块地方,驱马,延小路蜿蜒而上,不过半个时辰,远远地,便见禁军营地,仍燃着篝火。
他蹙了下眉头,驱马向前,却被军士拦住。军士见了他的令牌,躬身行礼,“原来是亲军都尉府的大人,只是,禁军与亲军都尉府一向不牵扯,您有什么事吗?”
“最近可有一位十五六岁,乌黑大眼睛,梳着双螺髻,长得甚是……貌美的姑娘从此而过。”
那军士互看一眼,“孟大人赎罪,禁军的事情,对亲军都尉府无可奉告。”亲军都尉府可监察百官,掌内卫兵马,唯独一处不得过问,便是皇家禁军。孟简之无法强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