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洺也认出是她,神色一异,远远地便问道,“是你?”
薛洺的话倒将众人视线都吸引过来。才刚引六娘进大营的男子,在那长者身边耳语几句,长者点点头,那男子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六娘只得缓缓上前,想了想,在长者面前跪了下去,“家母感染了伤寒,小女与家母寻下榻之处多时,多谢贵人收留。”
“小姑娘,你倒是聪明,竟知道跟着我们。”那贵人笑道。
六娘慌忙低下去头道,“我不知贵人竟是来禁军之地,贸然闯入,实在非我本意,冒犯了诸位贵人……”
薛洺忍不住道,“你们是从汝宁来的,谁知道有没有沾染脏东西,老爷的身子要紧,小叔叔你也真是的,怎能引她们进来。”
站在长着旁边的美妇人慌忙蹙起眉头,“快唤石大夫来看看!"
“贵人放心,小女子略通些医理,我与阿娘身子无碍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懂多少?”薛洺哼道。
那长者却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薛洺话中
的怨气和熟稔,“洺儿竟认识她们?”
薛洺抿唇,“洺儿此前去汝宁一趟,见过几面。”
“哦?”她们说话间隙,那石大夫已给二人看过诊,禀明身子无碍,薛洺怒视着六娘,不知为何,薛洺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大概是因为她那张脸,她讨厌汝宁,讨厌孟简之,更讨厌六娘,而且,她也发现了……六娘那张脸,太像她不喜欢的一个长辈。
那长者便道,“少弋,既然她们没有恶意,便先带她们下去,找个营帐让她们休息。”
之前带他们进来的男子原来叫薛少弋,他领着她们到一旁的营长之内,“你四人在这歇息,不可乱闯,明日前路清理毕了,便可以走了。”
六娘蹙眉看向他,“多谢……”
那人笑笑,转身而去。
“六娘,这里可是禁军驻地,咱们在这里真的合适吗?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你胆子也太大了些。”顾大娘担忧道。
六娘蹙了下眉头,能进这禁军大营,又能让薛洺能敛了一身嚣张气焰的,整个大周只怕找不出几个。“阿娘,我瞧着那些人总没有什么恶意,如今先照顾好你的身子要紧,别想这么多了。”
“照顾好又怎样,你阿爹……”顾大娘提及便潸然泪下。
“不会的!阿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六娘会去打听汝宁和阿爹的消息,阿娘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待阿爹过来同我们团聚。”六娘垂头,她多么希望顾翁戎能安然无恙,可……她心里着实不安。
六娘刚服侍顾大娘躺下不久,外面便传来声音,“姑娘此时可方便?”
六娘打开帘子,外面的男子依旧是那副逸气偏偏的模样,“公子有事?”
“我家老爷请姑娘去一趟。”
“让我过去?”
“姑娘放心,咱们都不是恶人,我家老爷本是来汝宁游玩,没想到遇到固城大水,汝宁时疫,耽误了行程,我家老爷想要熟悉熟悉汝宁风物,才欲与姑娘相谈一二。”
六娘回头,见顾大娘仍睡着,只好只身跟着他出去。
“姑娘怎么称呼。”薛少弋道。
“我姓顾。”
“好姓,鄙人姓薛,姑娘可以唤我……薛公子。”
姓薛,薛少弋,又被薛洺唤一声小叔叔,六娘听孟简之说过皇室的情形,想来这人定然是已故皇后的那位幼弟,全大周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六娘眸色一灰,那被他称为老爷的那位……
六娘心口突然呼呼地,她是招惹了大麻烦,还是遇到了大机遇,她一时觉得浑身有些发麻。
眼下她跟着薛少弋进了中帐,六娘却不敢抬头,只是垂眸看着脚尖,慢慢跟在他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啊,回贵人,我……叫顾六娘。”
“跟老爷回话要跪着!还有,什么我啊你啊的!要……”
六娘本想下跪,那老爷却拦着,“洺儿!好了!”那长者又看向六娘,“我问什么,你答就是,不必跪着,也不必有顾虑。”
“孟简之你可识得?”
六娘恍了下神,原来是问他的事情,她轻轻掐了下指尖,埋头道,“……哦,识得的。”
“听薛洺说,你就是与他青梅竹马的那个小女孩儿?”
“嗯……也不是,我已与孟大人解了婚约,我与孟大人再无甚关系。”
那长者笑着轻哼一声,“哦,他做了大官儿,就不要你了,你不觉得委屈?”
六娘垂首,“不委屈,齐大非偶,我与孟大人注定难成佳偶,是我不想要孟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