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弋也看到了那个轿子,向六娘说,“要请孟大人上来坐坐吗?”
六娘捏着手中的杯,抬眸看了眼薛少弋,摇了摇头。
六娘缓缓地偏过头,没有再看他。
数月不见,他好像除了有些消瘦,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身上的伤好了。
而……那个曾随她一路的亲卫沈念,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65章 除了他,谁还会不要命地……
胶州之乱平定后, 六娘总觉得宫中一下子萧索了下来,太后很少出宫,陛下好像身子总是不爽, 便连上朝少了些。
可六娘却听芷兰说, “太医说,王贵妃有身子了。”
六娘和长平都很惊讶,陛下年事已高, 没想到贵妃能在这时候有身孕,惊讶之外, 两个人也很惊喜,这宫中落寞得有些过分, 好久没有喜事了。
于是六娘和长平去给王贵妃贺喜,到了长熙宫的时候,却见太后和陛下也在。
六娘和长平向他们见了礼,坐在下首用茶。六娘看着王贵妃的气色很好,想来这一胎怀得并不是特别吃力。
皇太后说, “真是大喜的事情,宫中很久没有喜事了, 如今哀家便是死也瞑目了。”
“姑母莫要这么说,您可还要看着小公主长大呢。侄女有感觉, 一定是个小公主, 能向长平和长宁那样为姑母尽孝膝前。”
太后点点头, 笑说,“公主也好,哀家如今只希望你和腹中孩儿皆能平平安安就行。”
王贵妃暖声应着。
王贵妃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她心知武德帝对先皇后很是眷念,因此对太子无比宽宥, 哪怕是她生了儿子,武德帝也不会动易储的心思。
但太子是个不争气的,武德帝没有易储的心思,太后却未必没有。她只说她这胎会是公主,也省得太后和武德帝有嫌隙。
她自己倒真希望是个公主,她没什么野心,也想不了那么长远,她只希望她的孩儿能平安长大,不要最后,再同陛下一般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一时间,后宫中几乎都围着王贵妃的胎儿转。
六娘也时常去长熙宫走动,她有时候会陪着王贵妃说话,她也很喜欢会同王贵妃肚中的孩儿说说话。
王贵妃说,“长宁,她好像很喜欢你呢,每次你同她说
话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很开心。”
六娘眼睛明亮了一下说,“真的吗?娘娘可不要拿言语诓我呀。”
“并不是诓你,你摸她好像在动。”王贵妃拉着她的手,放在她腹上,六娘说,“是真的!她在踢娘娘呢。”
“每次你来,他都很欢喜,长宁,你要多来陪我。”六娘便更是时常来长熙宫中陪王贵妃。
这日,六娘去看了王贵妃,又折到长秋宫去给太后请安,却听着福公公来禀,“陛下和孟大人在承平殿内争执起来了,却没听见是什么缘由,陛下好像气得不轻,承平殿的宫人赶忙过来禀告了老奴。”
太后蹙了下眉头,领了六娘一同来承平殿的帷幔后,打算先站住听听缘由。
她们还没站住,便听着武德帝摔杯砸斩的声音。
原来武德帝拿起身边的茶盏,径直就砸向跪在地上的孟简之,茶盏落在孟简之额角,又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
“你刚才说什么,朕就当做没有听到,退下!”
孟简之俯身在地,额角渗着鲜血,却并不起身,执拗地说,“陛下,陛下既然要重新推行大周律,臣请陛下以大周律法,圈禁太子。”
六娘抬眸,透过珠帘,看向他单薄的身影跪在那里,却那么倔强。
她摩挲了下指腹,她当然知道,无论太子当年是年幼还是受了蛊惑,都是他亲手射杀了肖臣毅,福王和献王都这么招供,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是太子,是大周的储君。她动不了他,因为陛下不会为了她动太子。
如今,他是要干什么呢?陛下怎么可能应允他?六娘蹙了下眉头。
武德帝握着手中的折子几乎被揉碎。
孟简之却似没有体察到武德帝的怒气,仍凛声说,“太子当年射杀肖将军,按照大周律令本该圈禁,陛下百般教诲,可惜太子本性昏庸,玩物丧志,挥霍无度,多疑反复,毫无半分储君之度。臣请陛下废太子,另立储君。”
武德帝蹭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可他垂头看着眼前孟简之重新修订过的大周律令,叹口气说,“朕知道,你是为了长宁……可长宁也是朕的甥女,朕不会让太子伤了她,哪怕朕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