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他的诚心实意,不似那些逢迎之人,他是实实在在想她欢喜,就同芷兰一样。
这是六娘看过得最没有遗憾的一场焰火,她不用去担心孟简之是否喜欢,也不用去应酬身边不相熟人,她彻底地放纵自己,带着芷兰在烟火中来回穿梭,她几乎玩疯了……
而沈念看着烟火映照下小女娘那双星河般的眼眸,他知道她很开心。他站在她身后,照顾着她纯粹的欢喜。
烟火尽了,六娘尚有些不尽兴,又在街边流连,买了许多的东西。准备带回京都给顾翁戎和顾大娘,当然她没忘记还有给太后和长平的礼物
。
虽这东西不贵重,但她知道,他们不比那些世家大族,他们偶尔会念旧,会喜欢这些民间热闹的东西。
这些时日,长平时常给她来信,说她一个人圈在宫中,都要闷疯了。
她便给长平回信,说她的路上的见闻,说她给她带了好多好多东西。
直到三更之后,三个人才回到屋中。
六娘摘下面具,一双亮盈盈的琥珀色眸望着沈念和芷兰,整理着眼下的东西,说,“年节过了,气候也暖些了,我们便启程回京。”
“郡主不等过完上元节再走吗?”芷兰问她。
“我也很想等过了上元再走,可有王家父女要同我们一同回京都,我很担心迟则生事。不如早早回去,将我心中时刻念着的这件事了了,便也才能真的自在。”
她说着,垂下眸来。“阿爹的事情牵连很广,盼这一日的不止是我,可怕这一日的也不止一两个。”
六娘半合着眼睫,手指划过这狐狸面具的流苏,那流苏发出轻轻的声音,她复又将这面具放在桌上。
年节这几日,又浅浅地飘了几天雪,不大,可足够铺满屋檐。
她时常会望着屋檐上的白雪发呆,想着肖臣毅的案子,想着她回京都要面对的事情。
有时候,她会看到沈念在院中忙碌,不是存着树上的积雪,便是给她做些精致的吃食,她几乎习惯了推开窗,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她是不太舍得走的,总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回到这里。
可沈念会告诉她,前面总有比如今更好的。她不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还是他总是这么乐观。
她觉得沈念好像没什么挂在心上的事情,除了,操心她……
她不仅会想,他服侍皇祖母的时候,也是这般认真吗?
除夕夜后,芷兰带着胶州郡的太医进来了。
六娘请他坐下,为她诊脉,那太医说,“郡主身体大安,虽有些忧心的事情,致使脾胃不好,我为郡主开两副药调理调理,郡主便更会觉得身体舒泰。”
六娘浅浅谢过他,垂眸问他,“大人华佗在世。我听汝宁的县令说,是您,当年解了汝宁的疫病。”
那太医愣了一下,摇头说,“汝宁的红疫,本就有解法,我也不过是用神医的方子,给大家医病。”
“我也听说当年还在打仗时,江城爆发的也是这种红疫,有一位神医为大家救治了,只是这神医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原来还留了方子给你们?”
“郡主不知,当年江城爆发红疫,太子殿下恰巧也在江城,神医怕殿下身子有亏,以防万一,便多留了药引给太子殿下。”
“既然如此,汝宁疫病的时候,太子殿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这药引?”
那太医写方子的笔顿了顿。
六娘见他如此,瞧着他说,“大人不用紧张,我听闻传言,说太子和孟大人有了方子却迟迟不救汝宁,直到陛下南巡到汝宁,才不得已拿出方子救治。这传言……将太子殿下说成不顾百姓安危,阴谋算计之人。太子表哥是我的亲表哥,他救了汝宁的百姓,却没得好名,我也想为太子表哥肃清这传言。”
那太医顿了一下,一时也看不清六娘的意图,只六娘的那双眸却很是纯粹,便说,“太子殿下一时忘了有这方子,还是孟大人赶到胶州的时候,提起这方子,太子殿下才想起来。当时便立刻遣我来汝宁医治!
江城疫病的时候,太子殿下年幼,并不记得许多,忘了有这方子,也在常理之中……只没想到,竟至百姓误会。”
六娘握着手中的书简,半阖着眼眸,他说的话有遮掩,但她明白了始末。“原来是这样……”
按照时间推测,当时孟简之与顾家割席,她将孟叔给她留的东西交给孟简之后,孟简之才起身去胶州郡。
以去胶州的路程算,他最快也应该是到了胶州才得知汝宁起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