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翁戎说,“他如今心思深沉,行事却也不是我能揣摩的,只是若要亲近六娘,是不能允的,不如今日替六娘断了他这念想。”
顾大娘说,“他如今位高权重,这样在府外跪一夜,叫外人看着成什么体统,他既要送你贺辰礼,你便收下,再打发他离开,就是。”
顾翁戎点点头,批了裳衣独自到门外,见孟简之一身玄衣真的还跪在那里。
孟简之抬眸见是顾翁戎来了,心中一动,几乎在眼角盈泪,俯身结结实实一叩。
第45章 他要跪着便由他
顾翁戎走上前来, 半敛着眸说,“孟大人请起吧,我如今受不得孟大人这般大礼。”
孟简之闻言, 看向顾翁戎的眼眸红了半分。
顾翁戎叹口气说, “孟大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孟简之微微颔了下首,轻声说, “若知今日,必不当初……”
“无论怎样, 既日已成定局,今日如何都不再能挽回!”
孟简之抬头, 看向顾翁戎。
顾翁戎添说,“若是一切都能挽回,那人生怎会有憾事。”
孟简之轻轻说了声。“老师,学生……”
顾翁戎打断他的话,“这世上的事, 玄之又玄,祸福倚伏, 就像你当你要同我断绝师徒的情分,要同六娘断绝婚约, 我自然是很气愤的, 可如今想想却未必不是好事。当年我认为你, 品性直正,是个可以托付女儿的人,如今,你是亲军都尉府的都尉大人,就算没有旧事, 我也不会再同大人有任何瓜葛,更不会再将女儿嫁于大人。”
孟简之看着顾翁戎一时无言,看向顾翁戎的眼神,多了几分惘然。
“大人请起,只要大人起来,大人给我的这寿辰礼,我就收下。”
孟简之晃了片刻的神,末了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因膝跪得太久,此时有些发麻。
顾翁戎探身,结果他手中的礼,又说,“大人的贺礼,我收下,但我不领大人的赔罪,请大人离开,将给六娘的花灯也请……一并拿走。”
“老师……”孟简之想要说时。
顾翁戎又说,“大人莫要再多言了。”顾翁戎说完,看了他半晌,转身走进府内。
孟简之似乎从未觉得这般难过,也许他能做很多事情去扭转还未发生的事情,他也在想方设法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可变了的感情,如何才能回到当初呢?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有些茫然,他是否永远都不会再得到老师和六娘的原谅。
顾翁戎刚欲进门的时候,门内突然行出来一个侍女,对顾翁戎说,“老先生,不好了,也不知怎滴,郡主的病情今日忽然就加重了,早上起来吃了些药,本想坐起来看书,可忽然就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退了的热,身上又燃了起来,整个人烫得了不得。”顾翁戎闻言,飞快地向府内踏去。
孟简之站得远远地,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可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向那急急出来的门人问道,“府内出了什么事?”
那门人见他焦急,便也说了,“郡主不知怎地,病情就重了,烧昏迷了过去,我得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大人。”
孟简之在门外,摩挲了下衣摆,他去叩了叩门,说,“请向老师通禀,容我进去看看郡主的病情。”
里面的门人却说,“不行的,大人快走吧,老先生早说了,不允你进府的。”说着嘭地一声关上了府中的大门。
孟简之立在门外,听着府内来来往往的动静,便知道六娘病情不善。
好在那门人,过不了一会就引着太医院的两个太医并一个女医来了。太医见孟简之也站在府外,过来招呼了一声,“校曹大人怎么今日也在这儿?”
“太医快去看郡主的情况!”
两个太医见他无心应承,便也领着太医飞快地进了府,几个人探了六娘的脉象,只顾着说奇怪,按理来说,之前的太医开的药是合症状的,怎么会反而更见严重了呢?
两个人互相探讨着六娘的病症,芷兰一摸,见六娘烧得越发厉害,说,“太医,郡主这样下去不行,只怕得先退了烧。”
“好,我们先开退烧的药。”却说两个太医商量了一阵,便开了方子,依着方子煎了药,又送了来。
六娘饮了药,仍不见起色,只是时而昏迷,时而又清醒过来,呢喃着和顾翁戎和顾大娘说她没事,可分明身上的热也没退。
两个太医这回当真慌了神,轮流上来给六娘看诊,却仍旧只是摇头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