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六娘向皇祖母请了好长的假,说, 顾翁戎就要过六十大寿,她想出宫去陪他, 皇太后应准后,她带着芷兰就出了宫。
孟简之在学府中的课业,便也变得越发无趣起来,有时候他坐在学堂之上,敛眸授课, 有时候他抬眸,不自觉望向那空空的位置, 发呆一晌。
他明白,她, 在躲着他。
可此时他才发觉, 授课, 是如此枯燥乏味的事。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半月过去了。
窗外的桂花落了,菊花缀在矮枝上,一盆盆开得火烈。
而他, 时常如同一个游魂野鬼,在太医院和长秋宫附近游荡。
他收到芷兰画得小像,还是在半月之前。
画像中的小女娘夜半哭着醒了,推开了寝宫的门。
她在伤怀,他猜测是因为她的父母和她的处境。
总之,她是不愿意告诉他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亲军都尉府守夜,便听风离说,有人进过亲军都尉府放卷宗的宗阁,孟简之蹙了蹙眉头,“什么人?”
“不仅没捉住,连丢了卷宗都没发现,还是阁监去点数卷宗的时候,才发觉少了几卷。”
“少了的是什么?”
“是……肖将军有关的卷宗,都不见了。”孟简之蹙了下眉尖,“去看看。”
两人进到宗阁的时候,发觉宗阁里面一切如常,不曾有半点奇怪之处。
孟简之看着阁监记载的丢失的卷宗,这些卷宗都是肖臣毅相关,有些是他打仗的时候的记载,有些是大周立朝后他做大将军时的记载,有些是关于封禅祭坛案的卷宗,这些卷宗他只要看一下名目,便知道内容是什么。
因为上一世,他曾经细细地看过眼前这每一目卷宗。
这亲军都尉府里的卷宗所藏并非完全按照年代放置,而是有各自的门类和机巧。藏卷宗的阁子放着八卦而建,卷宗又藏在不同暗格里,虽没有锁钥,但这机巧,火烧不化,人解不透。
若非阁监监守自盗,只怕只有熟悉亲军都尉府的人,才能将这些所有有关肖臣毅的卷宗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过去。
孟简之知道是谁,风离也猜出个半数,因为芷兰的功夫是完全在风离之上的,骗过这些寺监也不在话下。
阁监哭道,“大人,下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月前点查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丢了卷宗。”
阁监的官职一向清闲自得,毕竟没有人敢擅闯亲军都尉府,就算闯了亲军都尉府也不可能是为了这些卷宗,阁监虽没有怠惰之心,却一向将心放到肚子里,日子过得很是舒服,谁料到突然丢了卷宗,一时,慌得了不得。
“大人,下官请求在阁中加派人手,给下官一些时日,下官想办法一定将丢失的卷宗追回来。”
孟简之将手中的卷宗放到桌案上,说,“阁监大人,不必这么紧张,几个卷宗而已,放在那里也不过是常年吃灰,不会有人在意几册卷宗。”
阁监怔了一下,看向孟简之,孟简之说的没错,阁监里的卷宗几乎不会有人来查阅,若说丢了也不会有大碍。
但,他是阁监,职责不过就是看守这些卷宗,丢了卷
宗对他而言无疑是重大失职。
虽然孟简之说是不必紧张,他却有些心虚,一时摸不透孟简之的意思。
“这……”他犹豫道。
“说不定是人家借了去玩玩,过两日看完了就还回来了,是不是?”
“是,是是……”阁监有点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孟简之似乎并不想管这件事,或者说孟简之知道是谁‘借’了去,心中有打算,不必他操心,也不必他担忧。
阁监稳了稳心,说,“那大人,这几日还要不要在阁监加派人手。”
“不必了,阁监大人守着就行,只要再有别的遗失缺漏就好,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记得先来向我禀告,不得告诉旁人。”阁监点点头。
孟简之和风离走出来,向风离摇头笑说,“……你这个妹妹。”
“公子,要不要我去向芷兰讨回来?”
“不必了,她总会还的,还得时候看顾着她些,别出了岔子,最好不要让亲军都尉府的旁人发觉。”
风离点点头,“芷兰想要什么卷宗,只找我们要就行了,何必非要这么行事?”
孟简之说,“芷兰如今不是亲军都尉府的人,是长宁郡主身边的人,她不愿意我们送她这个人情,她自然……有她的计较。”
风离蹙了下眉,点点头。
孟简之心中明白,她宁可用这种法子,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和他有多余的牵扯,所以她是想知道肖臣毅的事情的。但即便她再想知道,她也不愿开口向他问一句,孟简之摩挲了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