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祝卿安跟着傅亭绕到后面的停车场。去酒店的路上,她在后座,给傅亭大概讲了案件的处理情况。
一切证据都指明她和林胜男是无辜的。如果硬要说,林胜男有怂恿鼓动他人自杀的问题,而她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扯不上一点关系。
只是那个她该称呼为舅舅的男人,口口声声说是她们一家害死了老太太,说林胜男从小就又坏又善妒,总觉得母亲偏心,养育之恩一点不报,反而叫嚣着要断绝关系,而且从来不赡养老人,是个十成十的毒妇,该负全责。
警察跟他讲的道理不听,林胜男冷着脸和他原地打了一架,双方都见了血,结果被双双拘留。
祝卿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书上写的还是保守了。
他们这边的事儿没处理完,马上又来了一起家暴案件,女方已经被送往医院,施暴的男方先被带到这儿来看管。起因是他在视频网站上看美女视频并且聊骚,怀孕的妻子让他睡觉,并指责他再看就是出轨,男方喝了酒,脾气上头,把妻子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血流了一地,孩子估计是没有了。来照顾怀孕儿媳的婆婆在一旁观看了全程,一下子也没拦。
傅亭听的目瞪口呆。“这也太惨了……”
“男女在体力上的悬殊直接导致了婚后地位的不平等,需要极高的道德自我约束,况且现在离婚也很困难。”祝卿安说。所以如果女生和女生在一起,可以极大程度避免这个问题。
不知道傅亭能不能意会她的意思。
傅亭没有。她震惊于那位丈夫的暴力。结婚后大打出手的傅亭家附近就有,不过顶多是破点皮流点血。直接把孩子打没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祝卿安:“这些都不算什么,听说法院打官司的的时候才精彩……有机会可以去旁听。”
傅亭赶紧拒绝:“不了不了,我不敢去。每次经过法院检察院,都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一会儿到了附近一家酒店。
祝卿安开了一间大床房。到房间后,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向镜子,黑眼圈前所未有的重,眼睛里多了好几道红血丝。
等祝卿安从卫生间出来,傅亭已经在小桌上摆好了早饭。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鸡蛋羹,一屉小笼包子,还有豆浆油条。
傅亭替她拉好凳子。“粥和鸡蛋是我做的,其他的是路上买的。你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儿。”
祝卿安安静的吃着粥。傅亭在一旁看她吃饭。
忽然,祝卿安抬头说:“不要担心,我还是会考第一的。这件事对我没有影响。相信我,好吗?”
她双眼布满血丝,因为刚刚吃了食物,嘴唇从苍白转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像一条离水已久的鱼。
傅亭鼻尖一酸。背过脸去,假装撩头发,蹭掉控制不住滚落的泪珠。
她揉揉祝卿安的头,“我相信你。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你最厉害。”
祝卿安敏锐的发现傅亭眼角未干的泪痕。“你为什么哭?”
她立刻站起身,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傅亭。
傅亭嘴唇颤抖。她原本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可是祝卿安一问,那股酸胀的情绪顿时排山倒海地袭来,只能死命克制住自己要向下撇的嘴唇,假装自己没哭。
看她强忍住情绪的样子,祝卿安感到从老太太在阳台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就开始迷茫飘荡的心,在隐隐胀痛。
她轻轻叹了口气。
“傅亭,不要共情别人的痛苦。”
话音刚落,傅亭一个健步上前,紧紧抱住了祝卿安。
夏天,两人身上都带着微微的汗味,并不难闻,和衣服上残留的洗衣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像是生命蓬勃的味道。薄薄的衣衫下,两颗心剧烈跳动,如同窗外逐渐高升热烈的太阳。
傅亭用了很大力气。祝卿安太瘦,傅亭清楚的感受到她皮肉下的骨骼。
坚硬,棱角分明,却又圆润温和。
祝卿安在她背上又轻又慢地拍,像是对傅亭说,又像是喃喃自语:“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
半小时后,傅亭看着在床上沉沉睡去的祝卿安,心绪纷乱。
再迟钝,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祝卿安的感情,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这份她异常珍重的友情,好像没有她一直认为的那么纯粹了。
可是到底掺杂了什么,她说不清楚。心底隐隐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那是她从前从未设想过,几乎从未去触碰过的部分。
念头冒出的瞬间,傅亭惊醒了。
她到走廊上打了几个电话。
刚才手机静音,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个一个回拨过去,有一个祝卿安班主任李莎莎打来的,她听说了自己学生家有人跳楼坠亡的事,打电话给祝卿安家里人,没一个接电话,没办法打到了傅亭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