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傅亭会不会,也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先拨通她的电话?
祝卿安如此想着。
也是从这一刻,祝卿安明白了自己的所求。她不要像傅玉那样,等着接受傅亭的照顾;她想要成为傅亭需要帮助时的第一顺位。
现在她就像公司新入职的员工,没有足够的能力,又想要得到相应的待遇,理想和现实产生矛盾,转化成言语上的刺,试图通过用话语威胁领导来打通通往优待的捷径。
在说出“对不起”的时候,祝卿安想清楚了这一切。
傅亭刚走到客厅,屁股还没坐下,就听到身后郑重其事的道歉,差点踩到地上的碎玻璃。
祝卿安又说:“我想通了。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当我是发烧烧糊涂了,假装没听到刚才我说的话?千万别生我的气。”
傅亭:……
这才过了几秒钟,她大脑一圈儿都还没转过来,祝卿安就想通了?她想通什么了?
“我没生气。”傅亭瞪大眼睛,满脸莫名其妙。
祝卿安心里悬着的石头没有落地。她第一次体会到忐忑不安到底是种什么滋味。“那你刚才说要让我们都冷静。”
傅亭:“我是怕我跟你吵架,主要是冷静冷静我自己。你也不要跟我道歉,好吗?”
祝卿安:“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傅玉补习。”
怎么又扯到补习?
傅亭被她这跳脱的思维搞得一愣一愣。
但是祝卿安一脸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知道你很担心傅玉的学习,我和她是同班同学,而且我成绩比她好,可以帮她补习。”
这回傅亭听明白了。祝卿安拐弯抹角地想让她少点烦恼。她追问自己家里的事,也是出于关心。
只是不会表达,才总是显得硬邦邦冷冰冰的。
其实祝卿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仔细回想刚才的对话,傅亭觉得自己说的也有点过。她道歉:“我的问题更多,也给你说个对不起。咱俩都互相道过歉了,刚才的事儿彻底翻篇儿了啊。但是这个学习,主要是傅玉她自己不想学,你就是整天拿根棍站她后边儿逼她学也没用,还是得看她自己。别浪费你的时间。”
祝卿安像个大人一样,语气冷酷:“这事儿你别管了。你有事,你先回家。我已经病好了。”
“这些都是你爸妈砸的?”傅亭指指地板。
“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都有点暴力基因在身上。
傅亭觉得住在这样的家里实在是太危险。说不定哪天玻璃杯砸的就不是地板,而是祝卿安的头。“要不你下学期申请住校吧?”
祝卿安摇头否定:“不住校。”
“为什么?”
“我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
傅亭又提议:“那你在学校附近自己租个房子呢?”
“不租。在我上大学之前,我非要天天回来住。”
家里就是战场,谁先退出谁就输了。祝卿安不会在林胜男面前认输。
这个春节,祝鹤堂率先退出了战局。
快出门的时候,傅亭犹豫再三,还是把家里的事跟祝卿安说了一点。祝卿安问了这么多遍,两人的关系还因此差点出现裂痕,她一字不提也说不过去。
“我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她和别的男的生的孩子。”
祝卿安马上问:“那她什么时候走?”
傅亭拿不准。“可能今天,可能明天,可能春节后,也可能永远都不走了。”
祝卿安想到家里那个嘴毒心眼小的老太婆“你外婆不是不喜欢你们住那儿吗?”
“是啊。所以家里这两天吵的,哎,头疼。”
跟劈里啪啦放鞭炮似的。
祝卿安摸摸傅亭手背上的创可贴。“这是你妈妈弄的吗?”
“这倒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的。”
“你等一下。”
祝卿安回房间拿了一盒创可贴出来,装傅亭上衣兜里。
傅亭跟她拜拜:“我晚点再来看你。”
“你先忙你自己的事。”
“走了啊。”
傅亭走后,祝卿安打电话叫了家政来收拾房间。
大年初一,没几个人愿意接活儿,祝卿安把价格抬高到平常的三倍,才终于有一个阿姨过来了。
阿姨把厨房和客厅的残局收拾好,又给祝卿安做了一顿饭。
超市关门,街上没有卖菜的,做饭用的食材还是阿姨从自己家带的。
收拾妥当之后,祝卿安回到房间,重新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
她要比之前更努力,更认真才行。
***
傅亭的妈妈滕娟,大年三十那天牵着一个五岁的男孩,幽灵一样闪现在老太太家门口。
老太太差点没气的当场晕过去。她堵着门,嘴里发挥出农村老太十成十的战斗力,死也不让滕娟带“野种”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