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衔玉说的很明白:“如果你去国外修养,我想办法可以帮你维持婚姻关系,要不然你就离婚吧。”
“离婚”绝对是金夫人的命门,一听到这个词她就反射性地摇头,好像缺氧一般大口呼吸:“离婚?不,不,我不离婚,我不能离婚……”
金衔玉毫不意外。
不过几分钟金夫人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也许她已经死了,身体里只剩下苦涩的泪,保护婚姻的本能甚至让她向嫉恨的儿子低头:“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能离婚,我,我去国外,我马上就收拾东西……”
金衔玉冷眼旁观着一切,忽然眨眨干涩的眼睛,眼睫每次煽动都像刀割一样疼,他不想呆在这里了,于是他扯扯药生尘:“我们走吧。”
就在他们即将出门的时候,床上陷入梦魇的金夫人突然叫住金衔玉:“等等!能不能让我再见昌运一面,就一面。”
曾经被她牢牢掌控在手里任她拿捏的儿子头也不回,薄唇突出两个带着寒意的字:“不能。”
门彻底合上,这是药生尘最后一次看见金夫人,也是金衔玉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生母。
金衔玉一路无话,等回到车上却突然把头埋在药生尘的怀里,像一个小孩一样索取安慰,药生尘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打在颈间,于是他轻轻拍着金衔玉的后背,另一只手环住他纤细的腰。
金衔玉哭了,他连哭动静都很小,药生尘只能从他颤抖的身体和混乱急促的呼吸中窥得蛛丝马迹。
药生尘搂住金衔玉,他几乎能够想象出来,小金衔玉受了委屈之后一个人躲到被子里哭的样子,眼睛湿润润的,就像把一块琥珀放在了水中。
他想错了,金衔玉从前是不会哭的,因为没人在乎他的眼泪,哭泣和软弱只有在在乎的人面前才有用。
从压抑着声音到小声的啜泣,金衔玉就像是要把这些年没有流过的眼泪都要流尽一样,那些在祖宅里黑暗的日夜,那些在学校里形单影只的时光、那些梦醒时分对未来的惶恐,所有的痛苦都随着迟来的眼泪宣泄出去了。
本来药生尘觉得他哭一哭也挺好的,毕竟金衔玉都压抑了那么长时间,但是等了很长时间,长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金衔玉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药生尘觉得不能放任他哭下去了。
他像从前一般抚慰猫咪的脊背,沿着脊椎抚摸,下颌抵在他被腌入味的散发着独特芳香的头发上,像逗弄一只小猫一样:“这里怎么有一只这么难过的小猫,嗯?想不想跟我回家?”
琥珀猫猫把爪子按在人类结实的小臂像是想推开他,但是力道又实在很轻,让人想捏他的肉垫,他坏心眼的在人类肩膀上蹭蹭,把眼泪都蹭在绣着暗纹的衬衫上:“你别泥塑我。”
这样不痛不痒的警告在药生尘看来就像撒娇,尤其是他害羞躲闪的目光让药生尘下定决心,下次还要猫塑他。
“事情都结束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金衔玉从药生尘怀里起来,正经危坐,像个商业大佬,只是红红的眼睛没什么说服力。
“想和你在一起。”
“其实,也不是不行……”药生尘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许魏在江城和云城中间的山里修了一个温泉庄园,里面还有他的股份,庄园建好之后他还没去过呢,所以。
“你想去泡温泉吗?就我们两个。”
虽然金衔玉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泡温泉的,但是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的单独相处过了:“好,我提前处一部分工作。”
司机刚才一直在疗养院的会客室等着,药生尘给他发消息让他过来,看着文字上方显示的时间他才发现,距离上一条让司机到会客室的消息只隔了不到半个小时。
药生尘不可置信的翻了翻,金衔玉注意到问:“怎么了?”
“我们出来到现在才半小时?”
“差不多。”
“我感觉你好像哭了两个小时一样。”
金衔玉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琥珀眼睛亮亮的,像是云销雨霁的天空:“那应该是你感觉错了吧。”
药生尘跟着轻笑一声不再纠结:“也许吧。”
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他悲伤的时间格外的长。
……
金文乍一睁开眼没有看见一丝光亮,他用力的眨眼,手颤颤巍巍顺着脸摸向他的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瞎了。
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才勉强捕捉到一点房间内大型物品的棱角,但还是很难,视觉在这里几乎毫无用处。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触觉,伸出手摸索,手只能抓住无形的空气,他试探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一下,他摸摸那个绊他的东西,有个皮质的面,还有四条腿,是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