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阎罗偏头看着他,笑话道:“现在撒的不是童子尿了?”
“阎罗姐!”顾八荒气极,瞪她一眼,头却不肯离开,“算了,懒得与你多说。”
两人都适时地闭了嘴,凶神恶煞地守在巷口,吓退了无数想要入巷的人。
随宴在这短暂的片刻,在都京熟悉万分的小巷中,蹲坐在墙角,默默咽下了过去四年的苦,还有未来数不尽的、将至未至的苦。
作者有话说:
又来啦!
第 12 章
取货的任务原本一天便能差不多完成。
但因着这次全是布匹,怕之后走水路时受海面水气浸扰,惜阎罗提议用防水的料子将布匹包裹起来,于是又费了一天功夫。
但这番细心和折腾也有好处,布行的富商对他们满意得不行,将酬金又往上提了一成,惜阎罗也笑着谢过了。
随宴魔怔了那一次之后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看她神情自然地帮忙搬货,惜阎罗和顾八荒都默契地没多问、没多说。
一行人在布行里休息一晚,隔日就要启程去北境了。
布行的掌柜命人将布行二楼收拾一番,垫了些褥子在地上给他们过夜,条件并不多好。但这群人吃的这口饭就是苦的,没什么好挑的,如此挤了几夜。
惜阎罗和随宴睡一起,用一块布隔开了一群男人。
在都京待着的这两天不能说不煎熬,随宴巴望着明日能早些离开,但是夜一暗下来,那颗想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心却跳得愈发激烈起来。
惜阎罗睡得浅,听见随宴在身边翻滚几圈之后,伸手按住了她,撑起一点身子,“又怎么了?”
随宴索性坐了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惜阎罗怕她又犯病,捡了外衣要披上,“我陪你。”
这回随宴轮到摁住她,“行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就要启程了,好歹是镖主,不得睡好?”
惜阎罗确实困极,无力再动,于是扯下腰上的刀递给她,“那你带着,必要时护身。”
随宴接过刀,穿上外衣,“谢了。”
悄无声息下了楼,街面已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随宴临出门时想了想,还是没带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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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政王府内,陆羽桥悄悄牵着随诗出了厢房。
他身上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袱,里面装了些路上要吃的食物和一些碎银,都是陆羽桥在王府里支出来的。
他已经决定不走了,但是一定要好好地把随诗和其他几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随诗一路上安静得很,手被陆羽桥攥得有些紧,但也没出声。
秋云山只给了陆羽桥两天时间,这两天里他把随诗的病养好了,又联系好了几个车夫,决定分几条不同的路线把人送往北境。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陆羽桥突然顿住了,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随诗。
随诗乖乖地仰起头,叫他,“小桥哥哥。”
“嗯。”府里的人开始喊他“饶霜少爷”了,只有在随诗这儿才能听到一声舒心的,陆羽桥心情轻松了些,蹲下身子将随诗抱进了怀里。
“小诗会一直记得我吗?”陆羽桥轻轻在随诗耳边问。
随诗说:“会的,我会一直记住小桥哥哥。”
陆羽桥算是一夜长大了,几天之间眉眼间便多了许多愁绪。但听了这句许诺,他还是露出了孩童般的笑意,“好,那小诗先回家。等你及笄的时候,小桥哥哥就来娶你了,好不好?”
随诗没应声,只在陆羽桥的颈间蹭了蹭。
“干嘛,不喜欢小桥哥哥吗?”陆羽桥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早就喜欢小诗了,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不及小诗好看。如今落难了,自己帮了她这么一遭,这丫头怎么随口应允他一句都不肯?
随诗仍只低声说:“小桥哥哥是好人,我会记住的。”
车夫快来了,陆羽桥只好作罢。
他叮嘱了几句,“我怕有人要加害于你,所以路上你会换几辆马车,每辆车上都有之前和咱们一起的那些小哥哥们,你别害怕。”
随诗全都听懂了,只管点头。
“你记得注意,到了秋庄的时候就要换水路了,千万要分开乘船,知道吗?”
随诗继续点头。
陆羽桥的脑子只能使到这一步了,他相信这么几番换下去,秋云山就算想灭口,应该也没办法。
来不及再说,陆羽桥找好的车夫已经驶着马车抵达城门口了。
陆羽桥怕城门守卫中有秋云山的人,于是不再往前,只推了推随诗,“去吧,小诗。”
包袱有些重,随诗费力地用双臂抱住。
她的眼神颇为复杂,一半是感恩眼前人的帮助,一半却是一贯的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