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随宴被最后一口汤给呛着了,咳了几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胡说什么呢,什么喜不喜欢的……”
随河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来,递给了随宴,细细观察了一番她的神色,发现从前随宴会有的抗拒之情像是淡了许多。
虽然不知这是为何,但对随河来说,是个好兆头。
随河便纠缠道:“我也不是小孩儿了,这些感情的事,大姐可以同我说说的。”
她都二十几了,肯定能聊这些了。
可随宴就是开不了口,女人和女人之间,她就是无法接受。
仔细擦干净了唇角,随宴不经意蹭到了自己的嘴唇,有些触感顷刻间冒了出来,她耳朵里竟也回荡起了自己先前的几声轻吟。
“咳。”随宴微微别开了脸,躲开了烛光,直接问道:“小河,有话便直说,别对我拐弯抹角。”
随河就知道自己逃不开随宴的眼睛,可是她怕,自己要说出来了,随宴会被气死过去。
更何况,眼下她还未对随海挑明心思呢,这回也只是来探探随宴的口风罢了。
随河道:“我没有什么话……只是,大姐,清儿和司空敬的事,还有你从前同惜阎罗的事,让我在想,想……”
随宴打断她,“想什么?”
“想,”随河垂下了眼,“若我往后对一个女子生了情意,大姐是否能接受?”
随宴一惊,一把拉住了随河的手,“哪家女子?”
“没有……”随河赶紧否定,“只是一个假说,又不是真的。”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自己的指尖。
随河感觉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白长了,面对大姐的时候,还是个害怕犯错害怕训斥的孩子。
随宴皱了皱眉,显然没信随河的鬼话,“谋事先谋人,你怕是心里已经有人吧?”
“我……”随河磕巴几下,最后索性头一伸,眼一闭,承认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个女人。”
她最后还道:“大姐就算反对,我这心思也收不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日都在琢磨该如何开口……”
说完了,随河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意外地没见着狂风暴雨,只有随宴满面的担忧。
有松动!
她有希望了!
随河心里一喜,赶紧反抓住随宴的手晃了晃,“大姐,求你遂了我的心意吧……”
随宴被她的厚脸皮一噎,这是撒娇能解决的事?
随河更努力了,可怜地眨巴着眼睛,“大姐,我心仪那人好久了,心心念念,就等着你点头呢。”
脑子乱得不能再乱,随宴禁不住随河满是真诚的双眼,她刹那间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之前,随师也这般期待地望向过自己许多次。
“好了!”随宴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别晃我了,头都要晕了。你同我说说,那女子是怎样的人?”
随河眼睛一亮,“大姐,你同意啦!”
“清儿开了个头,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我多开明是不是?”随宴想起自己和随师的那些糊涂账,摇了摇头,只道:“那女子是好人家的么?知道你心里有她么?我能接受,她的家人能么?往后遭人唾弃,你们能坚持么?”
这世道,男子比女子地位尊贵,也更容易生存下去。
随清和司空敬,至少两人都有生计,纵然会受些唾沫星子,可不至于就活不下去了。但随河不同,两个女子本就难以立足了,有情之事若传了出去,且不说如何生活下去,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比唾沫星子更可怕的,是那世俗的条条框框。
随宴不无痛苦地想着,她放了随清跳出去,自己似乎也迈出了一脚,她又如何能禁锢着随河呢?
随河听随宴掏心掏肺地问了自己一连串问题,看似阻拦,实则却是在让她考量清楚。
随河心中越发感动了起来,眼眶都悄然红了,“大姐,你问的这些我自然是想过的。你放心,我喜欢的,是个好人,也是个厉害的人。她能护我,我也能护她,只要好好隐藏着,不会招来麻烦的。我就是想得了你点头,再去说明我的心意,免得自己空欢喜一场……”
随宴摸了摸她的脸,“傻随河,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空欢喜呢?”
看随河不愿意再说,她便也不追问了,替随河擦了擦眼角滚下来的泪,“好了,大姐答应了。我发觉,我的固执,若是让你们不幸福了,那便是我的错。小河,大姐只希望你能开心,和自己喜欢的人过完此生。”
“我知道的。”随河声音低了许多,嗓子也哽了,她哭着哭着,大概也觉着丢脸,一把扑进了随宴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大姐,有你做我大姐,真好。”
“好与不好,都是我了。”随宴笑着,摸了摸随河的一头长发,“我替叔叔婶婶做了决定,若他们要怪罪,便来怪罪我吧。但我相信,他们和我想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