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宵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又松开几次, 终是率先打破沉默,依然僵着脸:“你知道送心头血花是什么意思吗?”
“我觉得很好看,想送师兄。”
清梨抬头,目光仍然描摹过师兄的眼角眉梢,答得轻快随性。
祝今宵无法理解:“你为何要做到如此程度?”
他一直在想应清梨想要什么?
钱?灵力?
现在想通了,原来是要命。
桩桩件件都要命。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命。
清梨想得可没有那么多, 她只觉得心头血花可以加气运。
她捧着那盆花,轻纱广袖随风飘摇,手镯脆响。她小小打了个哈欠。
识海中系统还在催:【这小子怎么还不接啊】
系统在狂翻书:【怎么个事,难道心头血花不能乱送人吗?】
清梨的耐心告罄, 脑海里迅速过了遍揪住师兄领子把花强硬塞给他的场景,又觉得完全不必动手。
她高举捧花的手下移些许, 装作胳膊举酸的样子, 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碎泪:“好重哦。”
祝今宵条件反射伸手帮她拿,双手刚伸出来,立刻意识到不妥,但已经晚了。
清梨笑眯眯把花盆放入他手中:“师兄收下了,不许还我哦。”
系统终于翻到关键页:【哎呀, 这花,这花是送心上人的。】
清梨拍花瓣的手顿了瞬, 而后又松开, 秋水眸清亮澄澈,毫无波动,心下觉得无所谓, 送师兄也没关系。
“师兄,”清梨靠过来,梨花香气再次侵占祝今宵的呼吸,“你今天陪我练琴吗?”
祝今宵低头,瞧着那纤弱娇柔的花,它在风中轻颤,边缘的血色简直要被风吹拂去。
他伸手,掌心拢起,帮花挡住风。
“不去。”他答的话却冷淡,往后退一步,“我今天要去山下做任务。”
怎么还是不和我一起?清梨愣住,秋水眸眯起。穿庭而过的梨花风停滞。
祝今宵被派了个最低最容易的任务,帮此前被妖邪破坏家园的村民们重建屋舍。他正好想借此下山,避开与清梨见面。
怕清梨不信,他又补充一句:“他们需要我。”
系统:【生命值啊!要保住生命值啊!】
清梨急了,猛然揪住他的袖子,直直望入他的眼中。
“我比这世上千千万万人都更需要师兄!”
*
待听到惊跑满山雀鸟的琴声时,应有才痛苦捂住耳朵:“不是说把那小白脸派去山下建屋子了吗?”
他神机妙算,算出来今天清梨可能会练琴,他特意让祝今宵接了个下山的任务,想趁机把清梨也弄下山,以避免听到她惨绝人寰的琴声。
舅妈倒是放下针线,筐旁是清梨的腰带,腰带上用灵蚕丝绣的仙鹤栩栩如生,她细细聆听:“还真的进步许多。”
应有才崩溃,从特别特别难听,进步到特别难听,又有什么区别呢。
粽宝儿不在屋子里。
粽宝儿知道祝今宵做饭好吃,现在每到饭点,他就自觉双手抱个小碗,迈着小短腿往姐姐院子跑去。
舅妈又想到,当年她带清梨在厨房做饭时,清梨做鸡蛋面,都挑了一个好看的鸡蛋才打进去。
那她一眼瞧上那个长相俊俏的小弟子也是情理之中。
舅妈的手在针线筐旁停留,又敲击两下。
她想起清梨从前关于追求者的轶闻。
有师兄弟送清梨满束花枝,向她示好。清梨却觉得这是请教剑招,拿花枝当剑,又揍了弟子一顿。
有同门约她半夜看月亮,清梨直接把舅舅也喊去了,把那个小弟子吓得半死。
经常有爱慕者让小狐狸转交信,小狐狸把信一筐一筐的送进来,清梨看完,心如止水。
清梨难以明白情爱,她的情丝生来被照水夫人斩走两根。
舅妈:“她的第三根情丝……”
“毁了。”
应有才知道她想问什么,抢先打断对话,似是牵扯到难言不甘的回忆。他靠着躺椅,耷拉眼皮,不想再提。
一室无言,唯有香炉缓缓升烟,空留舅妈叹息声。
*
午夜。
祝今宵瞧着床头这盆心头血花出神。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腹轻轻碰到花瓣血色边缘。
花香袭来,他回想起白日弹琴时。
他没有办法拒绝清梨,终是被她拉去练琴。
琴房里,日光透过木窗照进,有梨树花枝的影子。
清梨照着琴谱弹完一遍,音调乱飞,心思也飞到师兄身上。
“师兄怎么不夸我?师兄难道不觉得这心头血花很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