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四人在客舍中好生修整了一番,便入了方丈安排的宴席,期间方丈等与唐僧谈论佛法,孙悟空等大快朵颐,好不潇洒、惬意。
敖烈独立于马厩中,也分得了一捆干草。天竺马匹数量稀少,佛寺虽备有马厩,却不曾养马,只养了几条用来拉柴米的牛。听闻天竺之牛地位尊崇,可以随意在街上行走,拉屎撒尿,行人不能驱赶打骂,也不能食牛肉。敖烈十分好奇,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几头邻居。
靠他近的那头神牛,冲他‘哞哞’了几声,敖烈不清楚马能不能听懂牛的话,但他听懂了这头牛的话。她问:“你是什么牛?怎么长得这么高,却这么瘦,皮肤也白得像生病一样。”
因为我不是牛,我是一匹马。敖烈对着神牛‘唷吕吕’了几声,神牛也听懂了,她又问:“马是什么?”
所以要怎么对一头牛解释‘马是什么?’这个问题?敖烈想到了,马脸也仿佛露出了一抹微笑:“你是牛,我是马,马就是我,我这样的就是马。”
牛是不拴着的,她可以绕着敖烈走来走去,“你就是马?”她瞪圆了牛眼睛,将白龙马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虽然他们都有四个蹄子,一个马尾,一个头,但实际上白龙马的每一处都跟她完全不同,虽然不同,她竟然也不觉得异样,反而觉得赏心悦目,瞧那修长的四肢,高大的身材,光亮的皮毛,飘逸的鬃发,就连那张瘦长的窄脸也是格外地精神。
虽然和她不一样,但是格外地好看呀。
她非常认真地看着马,勇敢而羞怯地说出了那句话:“我想和你XX,我已经成年了,而且还没有嫁过人,我想给你生一匹小马驹。”
白龙马彻底地僵在了原地,这是他活了几百年都没想过的事,虽然有的龙族先辈荤素不忌,搞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野兽。但若是这头神牛能化为人形,与一条能化为人形的马或者龙谈婚论嫁,倒还不是耸人听闻。但这种,还不能化形的家畜,实在是有点越过底线了。
敖烈正要果断拒绝,但他一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牛眼睛,以及想象中的那张纯真的少女的脸,就莫名地联想起了另一个人。所以他换了个语气:“感觉你这个妹子还挺不错的呢,可惜我已经娶媳妇了,她管得可严了,不教我和别的女孩子说话。”
“好,好吧。”神牛打了个哭嗝,蜷起四只蹄子趴在地上,尾巴甩了甩赶走牛虻,委屈地哞了几声,另几头黄牛立刻赶了过来,七嘴八舌安慰起来。
话说回来,他确实好久不曾见过白寻了。眼睛看不见也罢,为何梦中也寻觅不到她的身影?她现在身在何处,过得是好是坏,是悲是喜?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滴在草丛上,青砖上,佛寺的雕塑上,有一小股水流流到他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小小水潭。光影留转,数十个古怪的小文字跳跃着,钻进他的视线里来。
这似乎是白寻用鱼龙文传来的书信,不知她在信中写了什么,敖烈不禁有些欣喜,匆匆看了起来。
“白寻拜西海玉龙三太子:
敖烈,久未问候,君一切尚好否?细数过往,相识十数年,孰是孰非,恩怨难计。幸哉相遇,惜哉君我二人终殊途而不能同归。虽欲强君之所难,可惜终不能得偿所愿,曾有孤行之意,碰壁不少,如今也愈发清醒。我岂不知,我之蜜糖,君之砒霜也,寻敢以儿女私情阻君取经大业?”
寻平生极后悔之事,便是向君言明心意,若我不曾开口,你我何至于今日,进退两难。所幸尚有余地。亦应当早日回头。寻近日在昆仑山修道,颇有所悟,男欢女爱不过是一场幻梦,修行之人实不该沉迷于此。兼有昆仑羽联对我恩深义重,不亚于我对君之情谊,寻已许他共结道侣。思量此间细末,应告于君,便以鱼龙秘法书信一封,斩断君我旧尘。
寻出尔反尔,实在羞愧,待君取经大业告成,请上昆仑奉一杯水酒。白寻再拜,深望君安。”
敖烈读完书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高大的龙马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敖烈化为人形,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站着,眼神却有些空,外面的雨下个不停,他忽然动了念头,要冲去昆仑与白寻见上一面。念头一动,便如山洪一发不可收拾,他抓住手腕上曾经她亲手系下的红绳,不顾一切要去到她身边。
刚走出不远,他的步伐渐渐停了下来。不能去,不该去,去不了。他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在白寻明明白白地说了‘斩断旧尘’之后,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做这件事;即使他去了,白寻不愿意跟他走,发生了‘二男争一女’的丑事之后,白寻又该如何在昆仑立足,她的丈夫又该怎么看她;即使白寻愿意跟他离开,他是否能保证,白寻跟他生活在一起,会比与羽联在一起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