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小小院落中,只有主屋还有数点灯光,旁的侧屋都是静谧一片,悄无声息。
敖烈凝神屏息潜入其中,在院前脚步一停,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三步作两步走了进去,丝毫不停,径直闯入了赤霞的闺房之中。
夜既深,侍女们都已歇息,不知赤霞正在房中做何事。敖烈大踏步走入房中,只见赤霞闺房之中,垂着数根红带,燃着数根避水的人鱼之烛,灯光掩映之下氛围有些暧昧。红光映在镜前二人之上,一红一白,一艳一冷,相映成辉,令人望之出神。
敖烈先是一愣,而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白寻也在这里?
白寻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却见是敖烈。赤霞正卸钗环,回头见是敖烈,眉尖顿时蹙了起来。白寻见她神情不对,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之间,气氛顿时滞涩起来。敖烈目光略犹疑,白寻已经先声夺人:“三太子为何夜闯深闺?此举恐怕不是君子所为!”敖烈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他进了赤霞的院子,只有可能是为了找赤霞,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也说不清楚。
敖烈听她语气,眉头也皱了起来,女人最是胡搅蛮缠,他来这明明是为了正事,但碰上白寻,竟然真有些说不清了。这时候更不能露出丝毫慌乱的情绪,否则更坐实了。
“此事与你无关,白寻,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取一件东西。”也不仅是为了取回佛宝,更是为了清算前事,只是白寻在这里,不好说出口。待会儿这两个女人要是有一个掉了眼泪,那更不好收场了。
“赤……万圣公主,请你把九头虫在宝象国窃走的佛宝还给我!”
赤霞背对着敖烈、白寻二人,铜镜却映出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暗暗揪紧了自己的袖子,淡淡摇头道:“什么佛宝?我不清楚。”
敖烈一脸淡漠之色:“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看来得等我搜一搜才见分晓。”
白寻看看赤霞,又看看敖烈:“三太子,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佛宝在这里,这里也不能由得你说搜就搜。”
捉奸捉双?敖烈的视线看向白寻,顿时如烈火一般,烧得白寻动弹不得。白寻也暗暗后悔,她怎么偏偏提了这一着。
“谁说我没有证据?”敖烈沉声道,将手里布料包裹的毒牙法宝丢在地上:“我不过随着师父取经路过此地,前事我也没打算计较,可偏偏有人要害我性命。赤霞,你敢说,这事你不清楚?”
赤霞狠狠一拧头,看见地上毒牙,泪盈于睫,不停地摇头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来了,我又怎么会去害你?”
敖烈似是有些不忍地移开头:“那我再问你一遍,九头虫有没有偷佛宝,你若是不清楚,便容我搜一遍,若果真没有,我也不会迁怒于你。”
白寻自觉多余,往旁边退了一步,就听见赤霞说:“是的,佛宝就在我身上。”
“将佛宝给我,前尘往事从此一笔勾销,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
敖烈稍稍放松了些许,他以为这个条件已经足够宽厚,他也想借此斩断前尘,赤霞没有理由不同意。然后他便听到赤霞颤声说:“是在我这里,但是我不能给你。”她腹中胎儿还要靠佛宝庇佑,给了敖烈,鹄儿出了问题怎么办?“别的条件我都能答应,唯有这一点我不能答应。”赤霞的声音里虽带着颤音,但也透露着坚定。
敖烈道:“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佛宝我势在必得。况且,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听起来剑拔弩张,可字里行间都是敖烈的不舍留恋之情。白寻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却不知是给谁的:“敖烈,赤霞身怀六甲,难不成你还想和她动手吗?”
敖烈也有些好笑:“难道是女人便能辜负别人的感情,身怀六甲便能烧杀抢掠?这个世界到底还是要论公平和正义,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是你的东西也不能强占,并不是谁弱谁有理的。”
白寻本来是故意拿话激敖烈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心里一边惊讶于敖烈的通透,一边却也为赤霞担忧起来。如果敖烈要武力强夺,谁能挡得住?“敖烈,你?”
敖烈却看向她:“白寻,宝象国国王昏聩,将佛寺僧人误当作窃宝之贼,并罚以苦役,众僧苦不堪言,皆是九头虫盗宝之故。若是佛宝不还,僧人的清白也无法洗清。这其中的是非黑白,你应当分得清楚。”
白寻慌张地将视线移开,助纣为虐之事不能做,敖烈分明站在正确的那一方,可因此,她便能帮着敖烈逼迫怀孕的赤霞吗?她不敢看敖烈,敖烈却一直在看她:“是你自己说的,不愿为恶,这一生都要做一个好妖,难道你要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