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已得了我三生也修不来的福气了。”白寻虽然是在打趣赤霞夫妻,眼神却始终不往‘姐夫’那里看上一眼。
赤霞原本还在怀念她当年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英雄事迹。听白寻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这十来年夫妻生活恩爱美满,已是难得的幸福,更不必再奢求什么了。“你倒是一如当年的通透。”
一提起当年,白寻想起少了些什么了。她也没多想,便开口问道:“一别十多年,我那小外甥大约也十几岁了,不知是男是女,可还听话吗?”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当场三人无一不是变了脸色,羽翀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羽联悄么么地瑟瑟发抖,他下凡也有好几年了,却不想一到□□山就听见羽翀的独女死了的消息,他连忙躲进深山老林,最近才敢出来。若是他当年撞上了羽翀,羽翀一定会认定这件事就是他干的,任凭他说破大天也没用。
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提,而是不能在赤霞面前提,以免勾起她的丧子之痛。
“鸦儿和我缘分太浅,前些年,不幸夭折了。”赤霞心情虽然悲痛,这时借着会旧友之机说了出来,心里反倒好受了很多。
“怎会?”白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后悔失言,只是这时也并没了反悔的余地。
赤霞狠狠灌下一大杯,既痛且恨:“叫人害死的,只是做得干净,我们夫妻两个并没查到证据。”
羽翀一时猛地拧头看赤霞,赤霞却只是颓然地告诉他:“我既为蛟龙,生下的女儿怎会溺水而死,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溺水死的,我心里其实不信。”后面见了女儿的尸首,见她魂魄消失,便都明白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真凶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白寻奇道。以羽翀的能力,这人尚且能够来去无踪,足见他修为深厚,不好相与。
羽翀将赤霞嘴边的酒杯挡下,“夫人,为了腹中胎儿考虑,你不可再饮酒了。”
“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赤霞将杯子狠狠一摔,白寻往她小腹看上一眼,立刻明白了羽翀的意思。“姐姐,切莫伤心太过,伤了身体。”
“我有些乏了,阿寻,你过来,扶我一下。”白寻走到她身边,半扶着赤霞往卧房走,赤霞还有些话想对白寻说,便将人带去了客房,两人今晚也好睡在一起。
侍女来过几趟,带了换洗的衣服和热水,助赤霞卸了钗环冠服,披上寝衣,睡在床上。白寻便宜许多,她平时不用许多装饰,这时自个儿用热水擦了擦脸,使了个洁净的法术,便去屏风后面更换寝衣。
赤霞已经睡在床上了,她用一条锦帕半遮住脸,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姐姐睡了吗?”白寻站在床头,轻声问道。
“没有,你快上来。”赤霞拿掉脸上的帕子,睁开眼看着白寻,仍旧是那般容颜,眼角微红,灯下看起来更是绝色,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白寻暗暗摇头,比起赤霞的美貌,她确实差得太远。
白寻指尖两道气流掠过灯烛,将那火苗熄灭,室内重归黑暗。白寻在外侧睡下,叮嘱赤霞:“你有身孕,晚上却饮了酒,夜里若觉得不适,一定要立刻叫醒我。”
方才灯光之下觉得微醺,灯灭之后,感知却好像更加清晰了起来。赤霞没了睡意,却起了谈兴:“你是这样的,既细心又体贴,若你想别人开心,一定会找到无数办法。”
白寻转过头看赤霞,窗户透出的微光只够她看清赤霞的轮廓。她想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厉害,只有你在意我,我也只能让你开心。在你也不是很伤心的时候。但她说出口的是:“可是要让别人开心时,我自己同样开心,就会很难办到。”
她并没有选择做赤霞的贴心小姐妹,继续聊无关痛痒的话题,而是略带强硬地表达了自己。
赤霞懂了她的意思,有些事即便不开心,但她仍然得去做。
话既然到了这里,赤霞想起来当年的情景,实在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其实你不必那么勉强自己,我是真心将你当妹妹的,便是你犯了什么错,或者肆意妄为了些,也不会受到什么惩处。”她是什么人?护短得要命,白寻是她的人,龙宫之中谁又敢动?
可白寻偏偏就是那么一个人,兢兢业业的干活做事,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素的,发髻首饰永远都是最简单的,连句重话也不敢说,明明是贴身侍女,却被那些花枝招展的普通侍女指挥得团团转,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她还是一个字都不吭。
赤霞还真以为她是个没主见、没火气的笨丫头。没想到她什么都明白,却仍是这么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这又是何必呢?自己又不是不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