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噤声,一个背过身哭得肩膀耸动,一个抱着双臂,别过脸冷笑,谁也不搭理谁。
“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丈夫没丈夫的样子,妻子也没妻子的模样,斗得跟乌嘴鸡似的,徒让别人看笑话,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迟早要完!”
曾夫人说完,见阮贤仍翘着腿,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手边的勿求人,照着他的小腿肚抽了过去,“坐没坐相,还不给我坐好。”
阮贤这才坐正了身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说你几句你倒有脾气了?一个个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开始忤逆起老娘了是吧?你娘我还没死呢!”
阮贤这才问道:“还有谁敢惹娘生气,是不是碧儿?”
话音刚落,碧儿刚翕动着嘴皮子又要争辩,被曾夫人瞟来的眼刀吓得闭了嘴。
“哼,碧儿倒是不敢存这个心思,是你那好妹妹!”
阮贤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谁?”
“还能有谁,音娘呗。”
“音娘……”阮贤眉心紧了紧,“音娘还能怎么惹您生气?”
提起音娘,曾夫人便忍不住握紧了扶手,手背青筋凸起,胸腔的怒火一阵又一阵地燎过心房。
她粗重地喘了几口气,“你当她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不说她一声不吭把我留在她身边当眼线的容妈妈送走一事,她一回来,便怀疑我们全家上下虐待你祖母,现在还要你娘我给她查明真相,你说说,哪个庶出的娘子敢这么跟嫡母说话!”
阮贤眉心拧得更紧,“这真是音娘说的?”
碧儿冷不防插了句嘴,“可不是?娘还能骗你不成?”
阮贤别了她一眼,才扭头对曾夫人说:“音娘一向胆小懦弱,怎么会做出那这种事来?”
“胆小懦弱?”曾夫人冷嗤了一声,“也就你相信她胆小懦弱,不对,还有你那无能爹!”
阮贤见曾夫人又要发飙,赶紧用手肘戳了戳碧儿,小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香风袭来,令碧儿忍不住捂了捂鼻子,这才压低声音跟他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阮贤听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拍着扶手便起身道:“岂有此理,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竟敢这么目无尊长,我这就找她去,包管她以后不敢再犯。”
说完便起身要走,被曾夫人重新叫了回来,“去什么去,就你这个样子,去给人家看笑话?”
阮贤撩起袍子重新坐了下来,烦躁地捋了捋头道:“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以后这个家,不会还要她说了算吧。”
曾夫人睨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但凡肯多在家里多呆几个时辰,就知道她今时不同往日,还巴巴上去自找没趣?你算什么东西,她连我都不怕了,还怕你的威胁?”
“她当真变得这般厉害,那……那怎么办?”
曾夫人沉思道:“有一件事,是我忽略了,当初是你祖母提议让她替嫁,才让她有了底气,如今她之所以敢跟你娘我唱反调,还当真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
阮贤立刻忿忿不平道:“她算什么世子妃,就连婚书上写的都还是妤娘的名字呢,从头到尾跟她音娘有什么关系?还真是鸠占鹊巢久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吧。”
“你先坐好,这么一惊一乍的,还不如你媳妇稳重。”
提到碧儿,阮贤眼珠子往碧儿身上瞟去,恰好她的视线也撞了过来,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刚才的气也仿佛消散了一点。
碧儿眨了眨眼,缓声道:“你还是听娘的吧。”
阮贤挪过去一点,将她看了又看,才问:“你又出了什么主意?”
“我……”碧儿偷觑了曾夫人一眼,一双眼睛躲躲闪闪的,吞吞吐吐道,“哪有什么……”
“娘刚才提起堂舅哥做什么?”
碧儿揣摩不出曾夫人的意思,因而只抿了抿唇不出声。
须臾过后,还是曾夫人开了口,“你说碧儿堂兄如今在你们衙门当主簿?你看着为人品行如何?”
“噢,人倒正直,就是性子古板了些,也不算什么……”阮贤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日他刚到衙门赴任时,还特地向他问过音娘的近况,刚好那时音娘已替嫁入了王府,他便随口扯了几句谎,眼下这么结合起来,是有些古怪了。
“他当初来我们府上借住一晚,就对音娘念念不忘来着……娘是打算将音娘许配给他?”
问题是现在音娘已经是名义上的世子妃,又要如何才能重新将她许配给他人?王府倘若得知这段婚事至始至终只是一个骗局,又如何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