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浮出一丝尬色,“请娘子不吝赐教。”
阮音只好手把手教他,他不错眼地瞧着,将步骤都一一记在心底,直到她素手一挑,将
最后一绺发绕了个圈,用花头簪簪好。
她斜了他一眼,笑眯眯调侃,“夫君可还学得来?”
他一脸正色,“步骤都记住了,下回让我试试。”
“那你可要学好了,还有三绺髻、牡丹髻、盘龙髻……”见他越是正经,她那根顽劣的筋越被挑了出来,说着说着,不由得障袂吃吃笑出声来。
他这才意识到她的狡黠,见她笑得前仰后合,眸若星子,星河璀璨都揉碎在漆瞳里,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鲜活本色。
他亦弯唇一笑,“玉腕斜扶髻,比翼栖成双……日后还有的是时间,妤娘不该此时便嘲笑我。”
阮音见他态度真挚,也收起促狭的心思,飞速瞟了他一眼,又赧然地垂下眼皮。
那颗似乎总对男女之情不大开窍的心,也终于品咂出一点蜜意来,甜丝丝的,慢慢地浸润了五脏六腑。
第28章 破案 哪家媳妇像你起得这么晚?……
暑夏以来, 一连的几场豪雨洗刷了空气中的燥意,天色放晴之际,案子也算是告破了。
令狐尉留下李照广的手书, 以及青源那边的发现, 终于捋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杀·童取宠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以巫蛊术弑君,继而谋朝篡位。
令狐尉与李照广的渊源不浅, 二十多年前,令狐尉还不叫令狐尉, 而叫李尉。李家满门忠烈, 却因宫里那起巫蛊之案而获罪, 最终满门抄斩。
李尉不信父亲谋逆, 死里逃生, 隐姓埋名, 独自查清案情的真相。
这一查,便查到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圣人身上, 他便是因调查巫蛊案而受到先皇器重, 从而顶替“幕后元凶”先太子成了新储君,李家满门则成了他夺嫡的替罪羊。
后来, 他又在逃难中染上瘟疫, 被李家搭救, 也因此结识了李照广。
两人志同道合, 结为兄弟。
然而随着李照广青云直上, 他俩的关系却疏离。
李照广只利用他的相助登上相位,一成了宰相反倒看不起他一个贫困道士了。
于是他心生恨意,想出了这出一石二鸟之计。
李照广野心勃勃,又未能藏得住锋芒, 就是东窗事发,众人也不会怀疑起他来。
在他的计划里,他本该是一枚“受人所迫”的棋子,没想到李照广会提前下手灭了他的口,才叫案子拖至现在。
如今真相大白,李家满门抄斩,连受尽荣宠的李贵妃也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圣人心生后怕,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身子也靡靡不振,病倒在床,监国担子则落在年轻的太子身上。
朝堂瞬息万变,就连平头百姓也众说纷纭,对于阮音来说,也就是平安地渡过一劫,除此之外,她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日睡到日上三竿起,这才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挑开帐幔唤容妈妈进来,“今日起来胃口不好,想吃点清淡点的,听说对面巷子尽头那家荠菜馄饨味道不错,还请容妈妈替我买一碗来吧。”
容妈妈见她还披散着发,身上也只穿了素纱寝衣,拧起眉毛就骂,“世子妃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哪家媳妇像你起得这么晚?还有,侍候你的丫鬟好几个,像这种跑腿的事,何至于火急火燎把我这老婆子叫来?”
阮音倒也不恼,反而斜剔了她一眼道,“侍奉我的人是好几个不说,你瞧,哪个不是忙碌着,您是年纪大了不假,可我打眼瞧着你可在外头嗑了半晌的瓜子,平日里月钱我可是一分都没短了你,可你说说,你倒是做了什么?”
“你……”容妈妈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忽而改了口,“行,老奴就替世子妃跑一趟。”
阮音让绮萝取了一小块银锞子来,盈盈笑道,“但凡我有人差遣,也不敢劳烦你老人家,这块银锞子你拿去吧,我也对钱没个数,但应该是够用的了,剩下的,就当给你的赏银。”
容妈妈一见到金灿灿的银子,眼里也泛了光,收起了最后一丝不耐,爽快应下,“行,那我就替世子妃跑一趟。”
说着便旋裙往外走,身上的肥肉都止不住轻颤。
直到她拐过弯,背影消失在阮音眼帘,她才收回目光,问绮萝,“你说昨日余曹又来找容妈妈借钱了?”
“可不是嘛,两人在角门争吵,不单是奴婢,就连守门的小厮也听得真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