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心钰听得一头雾水,赶紧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给我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双目无神地定在地上,喃喃道:“妤娘回来了……”
“什么妤娘,你不是……”宋心钰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将她打量了一遍,这才倒退了两步,“你不是妤娘?”
阮音攒紧手指,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道:“对,妤娘是我嫡亲的姐姐。”
宋心钰脑里捋了八百遍也没琢磨明白她这句话,最后只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时候变成妤娘的?”
到了这刻,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也没有说不出口的了,阮音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下,“我姓阮,单名一个音字,至于我什么时候变成妤娘……说来话长,总之,岑阮两家联姻,婚书上写的是我长姐的名字,而新娘,从头到尾都是我。”
同一时间,静思堂里。
阮妤劝不回八头牛都拉不回的阮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帘,回过头,见鹤辞还在门边站着,仿佛一根木桩一般一动不动的,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音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世子,你还不快去追?”
怎知他竟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抬腿往屋内走,嘴里喃喃道:“罢了,她只念着她的三千两罢了……”
阮妤只依稀听了一点,不由得握紧拳头道:“音娘才并非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你们夫妻同床共枕这么久,连这点都看不透吗?”
鹤辞看不得一个跟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回过头,刚想送客,却见夕阳的光温柔地披在她身上,给她原本就清丽娴静的眉眼渡上一层温柔的色彩,乍一看,就像海市蜃楼似的,美得不切实际,美得虚无缥缈。
他嘴唇嚅动了下,却局促地发现,他竟不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
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口口声声唤着“妤娘”的人,也是当初在青源惊艳了他心神的人。
过了须臾才哂笑道:“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影子,把我骗得团团转,把我们全家上下都骗得团团转,就连梦里,她都不会露出破绽,你告诉我,音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又该如何相信她?”
阮妤原本也想转身离去,见他佝偻着背影,踌躇了下,还是捉裙走了进来,“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其实这桩姻缘,并非我的本愿,音娘只是被无辜牵扯进来而已,我娘向来强悍,音娘又怎敢违抗她意愿?说到底,是我一时任性一走了之,才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不管怎样,我先替阮家向你说一声抱歉。”
鹤辞垂眸默了半晌,才指了椅子叫她坐,“音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说好嚒。”
阮妤只好将阮音的身世一一道来,“从小,我娘和祖母就不待见她们母女,我虽有心帮她们俩一把,可我也是泥菩萨过江,又如何能改变残局?”
她边说边觑他的脸色,见他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这才续道,“音娘……是大智若愚的人,虽然大家都拿我们姐妹相比,可论立身处世,我却自愧不如……”
说了半晌,鹤辞的回应都淡淡的,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有他知道,一开始得知真相的恼怒,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他不能细想,一想起来,整个心房止不住地抽搐。
痛到极处,痛感像细细的涓流,自心口蔓延至全身,就连脚趾头似乎都痛了起来。
他是为她而痛的。
她比他小了整整四岁,就算她一时赌气离开,他这个任由她离去的人,难道不用引咎自责?
想到这,他彻底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写下放妻书,将放妻书交给阮妤,“岑鹤辞和阮妤的婚约就此结束,烦请你将此书带回青源。”
阮妤接过放妻书,那颗压在她胸口许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下,可旋即又想起音娘来,“没问题,只是音娘……”
“她应该走不远,我这就去找她回来。”他
边说边往外走,一直站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绮萝突然拔腿追了出来。
“世子……”
鹤辞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支支吾吾的,便不耐道:“说。”
“世子妃……不对,二娘子……她有孕了。”
他眉心拧起,声音也不由得轻颤,“你说什么?”
绮萝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话音未落,便见他就像一阵风似的,阔步出了屋,紧促的步伐在回廊上渐行渐远,一边唤明泉牵马过来,连留在屋内的阮妤都来不及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