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珩站在原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文昔雀踉踉跄跄地往屏风后的浴桶而去,每走一步,她都控制不住气性,要在心里暗骂凌昱珩一句。
跟个牲口似的,不,牲口都没他那么粗鲁。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走到屏风旁,他却还站在那里,杵着跟个木桩子一样。
文昔雀瞪着他道:“请将军回避。”
凌昱珩这才动了起来,他走到另一侧的柜子旁,取了一盒药膏出来,送到她跟前,偏头避开她的目光说:“枫玉膏,御赐之药,抹在伤处,不日就能好。”
文昔雀对他仍保持着警惕,半饷都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药膏。
凌昱珩以为她不要,急了起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将药膏塞到她手里说:“拿着,你要是敢不用,本侯就亲自给你上药,你听话些,知道了吗。”
他又警告了她几句后,径自出了房门,还特意将房门关严实了。
文昔雀泡在暖乎乎的热水里,倦意和痛意得到了舒缓,思绪也渐渐清楚起来。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眉心,想起了她昨日那个梦,是梦吗?是吧,不可能不是梦的,他都凶成那样了,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哭。
然他那副悲伤又难过的神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想起了四年前,梧桐树下分别的那一幕,他怆然落泪的模样倒是和昨夜梦里的他有些重合了。
一定是梦了,和她四年间重复的梦魇差不多,是她走不出来的过往。
沐浴之后,冰凉清爽地药膏涂抹在咬痕和青紫痕迹上,淡雅清香的枫香,宁静且舒适,文昔雀紧绷着的情绪也被缓解了不少。
她独自梳洗打扮,屋内没有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了解着侯府里的规矩,在这种地方生活,她很怀疑她究竟能不能适应。
还是先找个人问问。
文昔雀打开了门,门外头没见着这院里的其他人,只一个凌昱珩守着门,像个门神似的。
他上下观察着她,她没有萎靡不振,他多少安心了点,说:“好了怎么不叫人?”
文昔雀四下看了一下,确认门口附近只有他一个,狐疑地说:“我该叫谁?”
这不是没有人在吗?
说来也是奇怪,他不是什么侯爷了吗,外间怎么都没有伺候的人,不应该的,莫非是被他昨晚给弄走了?
凌昱珩:……
他这个大个人站在门口,这个可恶的女人还在看哪里?
“进去屋里待着,伺候的下人一会就来了。”
因昨晚那一遭,他便不和她计较了。
文昔雀不习惯地回道:“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人伺候。”
她顶着个将军妾室的名头,实际上跟伺候人的婢女们没什么两样,都是被人掌控的奴仆。
凌昱珩一手抵着门,将她出门的路拦死,略带烦躁地对她说:“你为什么总要跟我对着干,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是苦头还没有吃够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为什么还不听话?
顺从他是能要了她的命?
文昔雀听了这话,默默地退回了屋内,身上的伤擦了药也还在隐隐作疼,这种时候再激怒他并不明智。
她紧闭着唇,没有说话不代表她认同他的话,不是她要跟他对着干,是他经常强人所难。
她进了屋,坐在了桌边,他随即跟了进来,二话不说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一坐,她就起了身。
凌昱珩又不高兴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洪水猛兽?
“坐下!”
他又在命令她,文昔雀不高兴地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相邻而坐,凌昱珩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文昔雀是不想跟她说话,两人一起沉默,屋内的氛围尴尬了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张耘张管家领着四个丫鬟过来了。
张耘先是给凌昱珩行了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跟文昔雀介绍:“前头两个丫鬟叫云书、云墨,留在文夫人身边伺候,后两个丫鬟叫云纸、云砚,在外间供文夫人差遣,前一阵在一雪居让绣娘做的新衣和新首饰已经送了来,文夫人可随时过目。”
四个丫鬟一齐拜见了她,随后,云书和云墨留在了她身边,另外两个先退了下去。
文昔雀听着这些人一口一个“文夫人”的叫着她,百般滋味在心头,她一个妾室,“当得起”他们称一声“夫人”吗?
她不是将军夫人,不是武平侯夫人,更不是靖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只一个不伦不类的“文夫人”。
如此称呼她,凌昱珩没有意见?
文昔雀看了看他,他神色如常,对管家和丫鬟的称呼并无任何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