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珍藏的美好的回忆被残酷的现实覆盖,记忆里笑如暖阳一般灿烂的令她倾心不已的面容模糊了起来。
“好,我答应,但是你买我一辈子,我爹的病,你得保证一直照看,我爹能活多久,我一辈子就多长。”
不就是买她一生吗,她一生有多长,她自己决定。
她即使屈身为奴,其志绝不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
凌昱珩怒而奋起,他抵着她的肩膀,将人压在案桌之上,咬牙道:“你敢威胁我?”
文昔雀遭他如此对待,理智早已失了大半,她反唇相讥:“我能威胁到威武不屈、高高在上的镇远大将军吗?我敢吗,我配吗?啊,能被卑微的庶民威胁,莫非念念不忘的是将军你,不值钱的也是将军你自己?”
她以前对他都太客气了,但事实告诉她,他才是不配得到她以礼相待的人,不要以为秀才之女不懂斗嘴骂人。
“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
凌昱珩气狠了,他死死地抓着她,低头堵住了那张气人的嘴。
唇与唇相覆,是逃避与追逐,在这场较量
里,力气弱小的自是惨败,被人攻城略地,别说是言语了,连气息都被人剥夺。
嘴唇惹了祸,它便受到了报复。
“认清你的地位,这是给你的教训。”凌昱珩舔了舔嘴角,揶揄地警告她。
文昔雀捂着火辣辣疼的嘴,恨恨地瞪着凌昱珩,在力量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她识趣地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她想起身,又被他用左手压制住,凌昱珩空出来的右手,从书桌上拿了纸笔,当着她的面,一笔一画,写下了卖身契。
而后,凌昱珩又从书桌得到一个匣子里抽出一叠银票,说:“我买下你,保你父亲长命百岁,签字。”
墨迹未干的卖身契推到眼前,文昔雀抓着笔,久久落不下去笔,站在她身后的凌昱珩也不催她,就那么看好戏似欣赏着她的挣扎和痛苦。
三个字,写下三个字,足以毁掉她的一辈子,可同样也是这三个字能救她父亲性命,能保证父亲往后余生不用为寻医问诊而操心。
手腕下压,文昔雀稳住了颤抖的手,在卖身契上,签下了她的名字,按上了她的手印。
她想,她一定会被父亲大骂一顿的,可被骂一顿也好过父亲昏迷不醒,她在世上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
凌昱珩随即拿起了卖身契,将她签名处的墨迹吹干,妥善地收入怀中,随后他转头一看,文昔雀神色木木的,银票也没拿。
他伸手拿过了银票,戏弄般地用银票轻拍着她的脸说:“拿着,这是你的主人对你额外的恩赐。”
她也就只值一千两银子。
第14章 难以接受
主人?
谁是她的主人,她又是谁的奴隶?
从签下卖身契的怔楞里了清醒过来,文昔雀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因凌昱珩的一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尊严和自由被人踩在了脚下,未来的生活一片漆黑,如漫漫长夜,等不到黎明。
一千两被强制塞到了文昔雀的手里,她攥着银票,望着最陌生的熟悉之人,兜兜转转,还是一千两,这不过这一次,受伤的只有她。
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站住,本将军有让你走吗?”
文昔雀停下脚步,一双眸泪眼婆娑,“你还想怎么样?”
凌昱珩张开双手,理所当然地说:“更衣。”
他花这么多心思,费了不少银子,她连“听话”都做不到,他未免太亏了。
文昔雀将手里皱巴巴的银票收起来,她擦了擦眼泪,朝凌昱珩走去,这是她迟早要面对的。
她走近了他,为他宽衣解带,浓郁的沉香之气在此刻格外地令人烦躁。
世家公子,高官尊爵,他是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愿意放下身段,穿粗布短衣和她过着粗茶淡水生活的凌郎只是她的一场美梦。
梦早就醒了,是她固执地不肯清醒。
心口处密密麻麻地微微痛着,擦净的泪水又缓缓落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滴落,凌昱珩看在眼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低头看向她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也在想,我要是死在战场上就好了?”
文昔雀将他的衣裳挂在衣桁上,随口答道:“你死了,那场仗谁来打?你不是天下人的英雄吗?”
只是不再是她的英雄了。
她心情乱糟糟的,也没法去细想他为什么说这种话,又想用什么样的法子来令她难堪。
“现在我能走了吗?我父亲还等着我去照顾。”
总不至于刚签下卖身契,他就急着要她暖床,凌昱珩会可恶到那种地步吗?
她为他更完衣,一下就远离了他,不过没关系,她的人已经属于他了,凌昱珩没再为难她,“可以,你千万要记得谁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