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说:“文伯父被暗算的事都推到夏家头上去了,跟现在对侯府的审理,跟我都不会有关系,我已经让世钦跟三司的人都谈妥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一桩,凭侯府其他的恶行,他们收到的惩处也不会因此轻一星半点。”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既陌生又熟悉,四年的时间,真的改变太多的东西了,她清楚他这么做是在保护,保护她,也是保护她父亲,他要把文家从这团漩涡里摘出来。
但,这不公平啊,她起得头,她造成的因,冲锋陷阵的都是别人,不顾身体健康也要上考场的父亲,堵上仕途的钟玉铉,“不孝”之名远扬的凌昱珩,以及被阻了升官发财道理的定远营。
“把所有人都搅进来之后,你要我置身事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不由怒道。
凌昱珩抓住她的肩膀,他要后悔死了,也要心疼死了,轻声回道:“不是你,不是因你而起的,是我,都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四年前有勇无谋,冲动无脑,四年后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如果我行事更加成熟稳重,多听听你的意见,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阿雀,你什么错都没有,你不用自责,不用愧疚,也无需去承担那些不该由你背负的重担,你坚守的原则没有输,你只是被我这个的恶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声音哽咽着,带上了哭腔道:“你的傲气,你的公道,你的幸福,我都会还给你,求你信我一次,就这最后一次,好吗?”
第81章 结百岁盟,许白……
自那天以后, 文昔雀就没有见到凌昱珩的身影了,短工的活不做了,工钱也是一文钱都没有领。
她的生活似乎是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偶尔出门,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靖安侯府被抄家一事,各种各样的版本在市井流传着, 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镇远将军被狐狸精迷惑, 跟家里决裂, 故意在侯府败落时落井下石, 比如靖安侯府没有人性, 对自己家的孩子也痛下杀手, 逼得镇远将军四年前离家出走, 四年后大义灭亲, 更离谱的还有流言说镇远将军并不是侯府的孩子之类的阴暗猜测。
流言纷纷,对凌昱珩的褒贬不一, 骂他不孝的人很多,支持他伸张正义的人也很多, 甚至心疼他遭遇的也不少, 虽然那只是传闻里他的遭遇。
文昔雀默默地听着,事情传遍整个京城,又是各种各样的说法, 不是她一个人解释得清楚的,估计他也不想她去解释, 因为学林巷没有人议论她, 学林巷外的流言里,也没有跟她有关的具体消息,更没有好奇者来平息书肆打听靖安侯府的恩怨。
他说的保护, 不是一句空话。
“这样真的好吗?”
她问来书肆买书的钟玉铉道。
钟玉铉随意翻了一下书册,回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什么不好呢。”
“可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置身事外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总
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钟玉铉笑了笑,说:“不要把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揽,事情本该由我们这些食朝廷俸禄的人来处理,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的靖安侯府是不可能被审查,你没有辜负任何人,也没有辜负任何事。”
所以,放过你自己吧。
最后这一句,钟玉铉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还需要时间,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说通的。
文昔雀又一次听到相似意思的话,她沉默良久,仍旧没有头绪。
眼下的情况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她身边的人都在保护她,她的父亲,钟大人,凌昱珩,他们都在努力让她过得轻松点。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很感谢,只是,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把握不住,莫名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钟玉铉眼神暗了暗,他懂她的感受,从跟靖安侯府作对的那一天起,权势倾轧下的无力感,他体会过很多次了,有权的需要更有权的去对付,公道或许在人心,却不在公堂之上。
“至少结果还不错,不是吗?很多不起眼的坚持和努力,看上去是没用的小石子,但也是在一点一点地将事情引向公正的道路,大道就是如此铺就的,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吗?
钟玉铉离开后,文昔雀心事复杂地沉思着。
不对,她不是尽力,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软弱,逃避自己对凌昱珩的嫉妒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