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有那么简单,道理她明白,情理上,她实在做不到,什么两清,她所承受的委屈和欺辱,并不会因为道理,而让她的痛苦少多少。
“现在你在意我,才有公道,将来你不在乎……”
“没有那样的将来,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办法不在意你,我用我的性命起誓。”
她话都没说完,就被凌昱珩抢断了,他信誓旦旦地说着承诺,她反而是怒了:“我不要你的发誓,也不要你打着是为了我,对我好的名义,来逼我妥协,什么叫为我讨回公道,没了我,你便连公道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还是说你明知道,明知道侯府做过的恶事,却因那些事对你无害,就视而不见了?这种公道,我不要你来讨,更不用你来施舍。”
凌昱珩闻言,猛然上前,逼退了她,将她禁在双臂和柜台之间,他红着眼,戾气又显,咬牙恨道:“文昔雀,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快要把我逼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文昔雀再次推他,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大,他却纹丝不动,不退反进,“所以你又要把过错和缘由推到我头上?这就是什么狗屁大将军的担当。”
她被逼的骂了脏话,果然每次还是要起争执,果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不进去话。
“哈哈,好,说的好。”凌昱珩怒极却是笑了,他愤懑不平地回道:“口舌之争,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你说的没错,我不在乎什么公道,也不在乎什么狗屁大将军的担当,我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他俯下身,贴在她的耳迹,喃喃低语着:“你的公道是什么,君明臣贤,律法公正?还是善有善福,恶有恶果?世间之事,哪有你想的那般美好。我记得你说过,我是英勇无畏的大将军,那你知不知道灭国的将军,他的刀饮过的血,远不仅仅是敌军士兵的血那么简单,如此,你还要跟我谈什么公道吗?”
“你……你……”
文昔雀心神一震,凉意自后背而起,顷刻间就动摇了她,不用再多说明,她已是明了他的未尽之意,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半天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吓到了她,凌昱珩终是不忍的,他缓和了神色,连言语都柔和了起
来,“阿雀,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否认你的公道,也不是来对你的坚守指手画脚,我是想劝你不要太固执,或许,或许你可以利用我,公道也好,其他的也罢,你可以利用我来达成你想要的,好不好?”
温|热粗粝的指尖在她的面颊上轻抚着,哪怕动作再轻柔,也让她觉得刺人。
文昔雀怔怔地看着他,半饷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明不白地利用你,那我成个什么人了?你,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她早已明了,他不再是当年的他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了。
停留在原地,沉浸在过去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闭目沉思,耳畔是他的一声轻叹,“我可以走,也可以尽量少的出现在你面前,但是阿雀啊,你能不能对我有所期待,哪怕只是一点点?不要总想着远离我,排斥我,好吗?”
“我会考虑的。”
她一直在躲,一直在逃,落得一身狼狈,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至少四年前的自己,不会是如今这般没有骨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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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钟府,文昔雀站在大门前的石阶之下,只犹豫了一瞬,便走向了看门的小厮,请他们代为传话。
自上次钟玉铉说过那句“私心”的话后,她就没再主动来过这里了,在平息书肆见到了钟玉铉也刻意维持着距离,唯恐耽误了他。
今日她来,是为了她当初求助一事,她想清楚了,有始得有终,不将事情解决了,她是不能继续前进的。
她被邀入内,钟玉铉已在厅中等候了,急差人备茶点相待。
文昔雀揖礼,深深鞠了一躬,坚定地道:“我为旧事而来,几番反复,幸得钟大人不弃,这次,请大人务必弹劾靖安侯府,为不公之事寻个说法。”
钟玉铉上前虚扶了一把,回道:“分内之事,本该尽力,你不必如此多礼。”
她被邀请入座,钟玉铉将现状缓缓道来。
“自镇远将军脱离了靖安侯府,御史台对我调查侯府一事的态度已然转变,隐隐有支持之意,侯府侵吞民田,贪赃纳贿已有实证,然此类罪名难伤侯府根本,最有力的谋害朝廷命官的证据,因他人所阻,不在我手,我尚需时日,跟对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