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尧用的便是“拆屋效应”这个原理,一开始,他没说不让她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提都没提一句,他直接以强硬的手段不准她在学校吃,并且还特地让管家带着她出去吃了一顿饭。
在经历了唐敬尧极端的管控后,她再提要求,都不用他往下压条件,她自己就会主动降低条件,从而达到他真正想要的目的,从始至终,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男人真的是……
曲尽欢已经无力吐槽了,转念一想,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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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晚风微凉。
京北叶家老宅,位于城西的一处宅子,墙外简单朴素,墙内花鸟虫鱼,一步一景。
夕阳余晖下,小院槐香飘满园。
园里花团锦簇,男女老少齐聚,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幕,此刻却沉重肃穆,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辆军工材质的漆黑色红旗,一个急刹,停在深墙大院外。
后座车门打开,黑色纹面的皮鞋先着地,接着是裹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然后男人从车里下来。
男人身高腿长,面容冷峻,一身黑色西服,衬得气质更加清冷凛冽。
叶渊从屋里出来,大步迎上前说道:“老爷子一直在等你,快熬不住了。”
“嗯。”唐敬尧迈着大长腿快速走了进去。
叶家老爷子生于乱世,少年入伍,扛过枪,流过血,断过骨,也在十年期到原始森林伐过木,戎马半生,是非功过都在今日这场夕阳中落下帷幕。
扑通声接连响起,屋里人齐刷刷全部跪了下去。
唐敬尧还是来迟了,他赶到屋里时,老爷子已经落气了,只是眼睛还没闭,直到他走到床前,伸手盖住老人的眼睛,老人家才闭上眼。
他站在床边,低垂着头,原本挺拔如松的身躯,像被大雪压住了,一点点弯了下去。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浅海区退潮后的黑卵石,湿润黑亮,黑得冷冽沁骨。
“你疯了?以你的成绩读京大都绰绰有余,考什么警校?”
“你以为当警察很酷,那些你以为很酷的勋章,是要流血甚至要用命去搏才能获取的荣耀!”
“反正我不同意你考警校,你要是不听劝,非要去读,以后有任何事别来找我。”
“敬尧,你妈妈说的对,舅舅也劝你还是出国去学管理,读了好回唐家接手唐氏集团。”
夏日黄昏,叶老爷子拉住少年冷白修长的手,拍了拍他手背,鼓励他。
“当警察好啊,好男儿就该一腔热血保家卫国。”
“姥爷很高兴,敬尧能有这样远大的志向。”
“唉,叶家这些孙子,一个不如一个,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
“只有你,最像我了,连我那几个儿子都没你有血性。”
唐敬尧跪了下去,声音沙哑地说道:“姥爷走好。”
紧跟着一片哀悼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唐敬尧没哭,只是眼中仿佛敛着幽冥业火。
短暂的悲痛后,唐敬尧的大舅叶项龙发话,让大家都起来,之后他跟唐敬尧的母亲叶穗一起主持丧礼。
唐敬尧去了后院,单手插兜,站在海棠树下抽烟。
叶渊走到他身旁,也点了根烟。
他吸了口烟,吐着烟雾说:“八年了,你总算肯来叶家。”
唐敬尧没说话,低垂着头,后颈棘突突出,薄唇叼着烟,脸颊凹陷,用力深吸,朦胧的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模糊了他冷硬深邃的脸。
叶渊看了他眼,继续说:“八年前,你从边境雨林被救回来,浑身是血,中了七弹,断了五根肋骨。当时爷爷一夜没睡,老泪纵横地说,不该让你去读警校。血他已经流过了,不希望他的子孙再流。”
“他嫌我们窝囊,整天数落我们没出息,说我们没有遗传到他的血性。夸你是唯一遗传了他血性的孙子,可是当看到你命悬一线时,他又担心你不够窝囊。”
“那年你跪在床前,求爷爷动用关系帮你去金三角救人,可金三角的势力错综复杂,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地方,更何况,那时叶家已经式微,爷爷也早就没了实权。他帮不了你,只能对你说狠话,让你滚回唐家。”
“他是希望你能回去继承家业,希望你富贵无边地过完这一生,怕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更怕你万劫不复。”
“你这个人,一身傲骨,脾气又冷又硬,还固执得不行。八年了,你从没来过叶家,今天要不是爷爷去世,估计你都不会来。”
“还在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