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不重要,你道歉,也不重要,其实你根本就不重要,是我执迷不悟。真正重要的是……
啊,好像有什么事真的很重要……”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迷茫了,苍老的眼睛里竟流溢起诡异的光彩,那是灵魂深处的执念在涌动。
云轻一颗心微微提起,眼看着她眼里的光彩从盛放到消逝。
然后她依旧稳稳当当地趴在安平公主背上。
云轻无奈地一扶额头,“还是不行。”
安平公主气得直跺脚,“你这个老婆婆,你赶紧说啊,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之前一直关着的院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挤开,外面站着不少人,看热闹看了个饱。人群最前面的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我妹妹的执念是什么。”
第118章 胡言乱语 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说话的老太太长得与肖氏有五分相似。她走进院子时, 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央求地看着云轻:“我能否见一见她?”
云轻点点头:“可以。”
原来这位老太太是肖氏的亲姐姐。
肖氏有一兄一姐一弟。作为家中第二个女儿,她性情温柔敦厚, 对父母很是孝顺,又手脚勤快, 只是有些沉默寡言。
大肖氏看着自己妹妹的魂魄,满脸唏嘘地流下泪水, 她喃喃说道:
“我的妹妹惠娘, 从小就循规蹈矩,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便是十六岁那年的上元节, 她在看灯时,向一俊美的少年郎投掷了荷包。
这少年是个贵人子弟,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自然是没有缘分的。
实际上,惠娘与他也只不过有两面之缘, 第一面就是这年的上元节, 在流翠河的桥上, 一盏凤求凰花灯之下。那晚我与她一同看灯, 亲眼看着,她的脸比红灯笼还要红。”
众人追问道:“那第二面呢?”
第二面,便是两年后她出阁那日。
当年的那位少年竟已高中探花, 胸悬红花打马游街,惠娘坐在花轿中,花轿与他□□的白马擦肩而过,惠娘掀起轿帘,仰头望了他一眼。
春风得意的少年, 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我们许多人的一生都是平淡的,就像粗粝的砂石,或是布庄里最不起眼的灰布。
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我们灰淡的人生里留下艳丽的色彩,牢固地占据我们生命里最明亮的一个地方。或许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明亮的。
“我想,我妹妹定然是惦念着那位少年郎,才不舍得离开。”
付校书听闻妻子竟然心心念念别的男子,一时间老脸有些挂不住。
云轻问道:“你们成亲是哪一年?”
付校书答道:“是启元十四年。”
“启元十四年的探花是谁?”
“这个,我一时记不得了,不过历次科考名单在礼部都有备案,一查便知。”
云轻点点头,“如此,我们去礼部走一遭。”
这时,程岁晏忽然说道:“不用去了。”
云轻看向他,发觉他一脸古怪。
“岁晏,你知道那年的探花是谁?”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爹。”
——
当云轻一行人带着安平公主来到程丞相面前、并且说明来意时,程丞相用了积累六十年的修养,才没有破口骂人。
这叫什么事!
儿子喜欢谈玄弄道,他暂且忍了,谁还没点爱好呢,总比吃喝嫖赌强吧?
儿子交道士朋友,他当然也就忍了,他还是相信儿子的眼光的,总归不会结交什么下三滥的人。他身为父亲,不愿把手伸得太长,去干涉儿子交朋友。
可是!
现在这帮朋友竟然跑来告诉他,有个女鬼对他念念不忘四十多年,如今附身在安平公主身上,想要见他一面。
胡扯也要有个限度!
程丞相终于发现,他的好儿子只有在他面前是能说会道的,面对外人时真傻得可以,尽被一帮狐朋狗友糊弄。
这几个狐朋狗友若只是骗他几个钱都还好说,怕就怕他们继续胡闹下去,毁了逆子的前程。
刑部那边调查贺兰卿之死还没有眉目,这一头又骗上了安平公主。今天敢骗公主,明天就敢骗圣上!
程丞相飞快地抚着胡子,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拘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把这几个江湖骗子从逆子身边赶走。
倘若实在赶不走,那就只好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