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与盛婼又有何干系,盛婼只是闺阁女儿,却要成为当党争的牺牲品。
清秋心知她如今的安稳日子都是父兄所挣下的,正是因为如此,她和盛婼其实并无差别,盛婼因母亲逝世,在盛家过得艰难,外祖父家又日渐衰颓。
倘使有一日,她的父兄不再得势,恐怕她也会想盛婼这般无助。
清秋不敢深想,从那样的思绪中跳脱出来。
付高越似有些话要单独同盛婼说,清秋只好先退出来,盛婼叫她安心去,见盛婼心情大好,清秋稍稍松了口气。
清秋行至院中亭下,身后有人跟着她,不必想也知是谁。
“你方才在想什么。”清秋回身问他。
师无涯目光闪躲,敷衍道:“没想什么。”
清秋沉声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师无涯你觉得就是盛姐姐做了那件事。”
师无涯倏然垂眸,一时无措,道出心中所想,“清秋,若无证据,她就是最直接的凶手,你可晓得那是一条人命。”
清秋暗暗垂眼,不与师无涯纠缠,师无涯忙上前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王郎君已候在府门外。”清秋淡声道。
师无涯倏地顿步,望着清秋远去的身影,心头陡然失落。
清秋与王恒一道离开马行街,王恒并未问盛婼的事,只说了些闲话趣事,清秋心口闷,没去接王恒的话。
王恒见她心思重,便也不再说。
清秋匆匆回付宅,还未至杏院,就见云露快步追来,欢喜道:“姑娘,大姑娘回来了,正在棠院等着姑娘呢。”
闻言,清秋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棠院去,上回相见还是她回汴京,后来宫宴没能瞧见付清岁,这是她们第二回在宅里相见。
付清岁坐在亭下,听见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忙起身回头,见是清秋急切而来,付清岁面上含笑,柔声开口。
“你这么急作甚,我又不能跑了。”付清岁笑道。
清秋轻喘口气,走至亭下,道:“大姐姐指不定过会就走了,我是追也追不上了。”
“胡说!”付清岁点她眉心,拉过她的手一道坐下,“听说你与王家郎君定亲了?日子定好了吗,你年岁不小了,也是该定下来了。”
清秋回道:“日子还未定好,近来我为别的事烦心。”
“是为师无涯?”付清岁疑道。
前阵子少年将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汴京城谁不晓得他,初听那人名姓时,唬得她坐立难安好几日。
不论是师无涯还是清秋,付清岁总觉对二人有愧。
可时过境迁,已是整整两载,清秋已说亲,再无当年的骄纵任性,而师无涯这两年如何,付清岁无从知晓。
到底是错过了。
付清岁感慨万千,心道万事万物都有自个儿的缘法,她不过从中参与一二,到头来也怪不到她头上。
这几日付清岁总会梦到保神观前的事,神佛背后,她被贼寇劫持,师无涯和清秋在她面前。
稍有不慎,她就会命丧黄泉。
付清岁暗想她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妹妹,可事到如今,她已难以回头,只得顺水而下。
只当师无涯和清秋无缘结成夫妻。
两年前,保神观前,风雨夜,师无涯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言语。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请你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师无涯待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而她对师无涯亲近,也只是因清秋喜欢他。
师无涯从未喜欢过她,至始至终,师无涯喜欢的就只有清秋。这件事天知地知,除却师无涯,只余她知。
清秋喜欢师无涯十二年,师无涯亦然。
付清岁替师无涯守这个秘密守了十四年,她看着妹妹的欢喜落空,心中会腾起没由来的快意,纵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却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然而,清秋并不晓得,她求而不得的,早就得到了。
付清岁自知当初她曾有过刻意之举,刻意让清秋认为师无涯喜欢自己,而师无涯也为出走一事埋足了伏笔。
师无涯心气高,不愿这样在付家消磨,可又舍不了清秋,出此下策,让清秋以为他从不喜欢她。
而她愿意帮师无涯守这个秘密,只因她当初曾有一言,“危难之际,请以我为先。”
她知师无涯心中以清秋为主,所以她必须为自己寻得庇佑,不论是青园还是保神观,师无涯都做到了,以她为先。
师无涯当真心狠,对清秋只字不提,不表露爱意,不行偏袒之举,伤透了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