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聪慧。”顾景淮颔首。
“那就更奇怪了,无缘无故,他为何这样做?真没查错人?”
“应该没错。许多人都听见过,他在与友人饮酒时,信誓旦旦说我来铺子买双份胭脂,一定是养了外室。也是因这人做生意诚信,又有’证据’,大家渐渐才都信了。”
“……”
姜初妤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无地自容,又为她这么久的心结而愤懑,一时失语了。
顾景淮拢着她后脑,托着她倚在自己怀里,外衫上的寒意早被暖室内融得一干二净,她只觉得安定宁和。
“无妨,我会帮你报复回来,只要你想。”
“好。”
她话里含着委屈,冲着他心口说。
顾景淮深深地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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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妤送出去的胭脂一一找回是不可能的了,但好在大多数她还未用过,收集起来重量不小。
还要再找一个侍女配合演一出戏才行。
被从近身侍女的队列中踢出去的影秋等来了机会,主子说什么她就去做,于是在众人合力之下,她大变了样。
能选入镇国公府的侍女都有几分姿色,影秋生得水灵,尤其为清透的肌肤自以为傲,然而在上了几层粘腻的脂粉后,她的脸变成了一张大黄烧饼,不仅面色暗沉,还坑坑洼洼的,简直像要孵化蛆虫一般让人恶心。
影秋看了一眼镜子,差点昏过去,咬着舌尖忍住了。
姜初妤也乔装打扮了一番,穿了件不起眼的杏色衣裙,戴着帷帽,混在人群中看热闹。
“怎么啦?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她听见身后有人问。
“我也刚站下,听旁人说,那人就是定远侯,带人来闹事了。”
“啊?为啥?”
“听说是掌柜卖出的胭脂出了问题,府里的丫鬟用了脸烂了,他要来讨个说法。”
“定远侯这么仗义,还会为一个丫鬟出头?”
“笨!一看就是他夫人顺手赐给下人用出事来了,他这是为自家夫人出气呢!”
又有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应是发问人同行的友人。
姜初妤听着身后说书似的几句话,忍不住轻笑了声,悄悄撩开半边帷幔,透过细缝清晰地看到一出好戏。
顾景淮的马车停在胭脂铺门口,里面放着几箱妆品,其中一箱已经空了,里面的东西被人砸碎在地,影秋就瘫在地上半捂着脸哭哭啼啼个不停。
王硕膝盖微微弯着,想跪又不能跪,扶着门柱欲哭无泪:
“将军,侯爷,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民吧。这货确实是从我这儿拿的没错,但我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小民做了十余年生意,从来没遇过抹了烂脸的情况啊将军。”
其实是有的。
只不过多是来闹事,他让人打盆水来一泼就知是真是假,可……这位他有九条命也不敢泼啊,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景淮也不恼,双手背在身后,泰然笑笑,却无端让人更感压迫: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来找不痛快?”
“小民不是这个意思!小民只是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些误会?”
“误会?影秋,你说呢?”
影秋猛地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嵌在大黄饼里,别扭得王硕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你这无耻之人,是想污蔑我,还是我们夫人?我告诉你,是夫人多得用不完才分给我们这些下人的,我以为是好东西,弃了旧妆粉只用这些,谁知没用几天就变成这样了……还怎么见人!”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硕大冬天的后背直冒冷汗,他擦了擦鬓角,对着顾景淮不好发泄,对一个侍女倒有些硬气了,憋出一句:“你、你空口无凭!”
“我竟不知,原来掌柜竟也知道空口无凭这几个字。”
顾景淮双手抱胸,倚在马车车厢侧面,仿佛只是路过般游刃有余,对上王硕战战兢兢的目光。
他抬步,走到影秋旁边,也是众人目光所集的正中央,气沉丹田,声传数丈远:
“可我尚有人证证明你的货有问题,你倒是说说,我多买一瓶胭脂赠予家妹,怎么就变成养外室的凭据了?”
他森冷的视线直直射向王硕。
人群有些骚动,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王硕终于撑不住,骨头发软,本就弯折的膝窝彻底倒塌,扑通一声磕在了地上,大拜着:“小民酒后胡言,小民知错了…!”
“胡言?你酒醒后,可还觉得这是胡言?”
王硕说不出话来,连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