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戏弄云殊:“你我同进、同出、同吃、只差同住,但你租住在我对门,不过只差一道门的距离……所有人都说,这样的关系跟恋人没什么区别……实在不行,我们就真在一起得了。”
云殊平静地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叶昕说:“不喜欢。”
云殊就跟她说:“那等你喜欢我,我再喜欢你。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那时我们再在一起。”
……
她知道南羽白胆小、谨慎、温顺。
像只毛绒绒的兔子,一提溜后颈就乖乖躺倒,露出雪白的肚皮,任人宰割。
她知道南羽白怕死。
为了活下去,能忍受所有的不公平。
却不知道南羽白愿意为他抛却南家嫡子的矜贵身份、抛却天生的胆小本性、抛却男德男训的伦理纲常、抛却最奢求的性命,不计后果地孤注一掷。
直到这一刻,直到南羽白又一次躲在她怀中,又一次给予她保证——上次说等她来娶他、这次说要上她的花轿。
穷尽羞耻词,不说喜欢,胜似喜欢。
直到这一刻,回望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叶昕才恍然发觉,南羽白为她做出了许多改变。
哪怕其中他的一些改变,是她故意诱导、一力促成;但有一些改变,她也始料未及。
——她没料到在一品居,南羽白会说出那句担心她,怕她借了五皇女的势,日后要跟五皇女共背黑锅。
没料到南羽白对着她三番五次骂不出那句“你不要脸”。
没料到南羽白会叫她拿他去换官爵之位。
没料到他不责怪她没有告知尤以莲被收买,反而说感觉很安心。
没料到他生性保守,却热衷于跟她抱抱贴贴,主动地一遍遍地向她保证他的情意。
叶昕倏地有些怔然。
今日她让湘云把南羽白叫出来,不过是想用那些黏糊糊、丑巴巴的糖人儿诱哄南羽白,换取他给她保证,在南府待嫁的这两天要乖乖地想她、乖乖地等她。
仅此而已。
叶昕眸光低垂,怀里的少年眉眼温顺,气息干净,对她总是真诚。
掌心轻抚过少年的单薄背脊,感受着少年面对她时的放松气息,纵然历经两世,清醒如叶昕,眼底也闪过片刻的茫然。
仅此而已……吗?
那她为什么还要让宁诗留下那些做糖人儿的手艺人?
南羽白几乎要沉溺在叶昕温暖的体温里,浑身软绵绵地窝在她怀里。
叶昕抚摸他背脊的力道温柔又恰到好处,摸得他通体舒适,涌起呼噜噜的困意,鼻子蹭了蹭叶昕的脖颈,不自觉发出一声软软的呓语:“唔……”
房间里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温存气息,微弱的灰尘在温润日光下无声飘舞。
叶昕狭长眼尾勾起柔和的弧度,嗓音低低的、轻轻的,“睡吧,睡一会儿,”
她一只手轻拍少年脊背,一只手绕过他肩颈,轻轻捂住少年将将睁开的眼睛,温声细语地哄他,“不要看我。我此刻……心有点乱,只想与你安静地待在一起。”
她不想自己此刻表露的真实情绪被任何人看到。
至少,在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
……
……
这些日子舒芳经常去找邱巧灵和南羽璃,见天儿地往南府跑,一边告诉父子俩偷梁换柱之计多么完美多么可行,一边帮他们仔细谋划,完善计策。仅凭一张嘴就成功骗取邱巧灵父子俩的信任,当上了狗头军师。
舒母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宁诗,再次顺便送了她不少人参燕窝。
宁诗笑眯眯地收下燕窝人参,随后两手空空地到王府告诉叶昕这个消息。
叶昕单手支颔,看了宁诗一眼,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免费的东西……你连借花献佛都不舍得?”
好端端一个远近闻名的文人雅士,总是厚着脸皮跟商人讨要东西。自己没个一官半爵,就借着她皇女的名头招摇撞骗,搞得她俩一块收受贿.赂似的。
结果她还一根毛都没见着,全让宁诗给薅走了。
“殿下见谅,”宁诗笑眯眯地朝她行礼,“臣跟着您,总要有点好处吧。”
叶昕让南羽白在她身边休息了半个钟头,尤以莲要带人回府的时候他还晕乎乎地要往她身上蹭,叶昕哄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离开。此刻她心情不错,“那你的意思是,我该给你涨薪水了?”
宁诗喜不自胜:“知我者,殿下也。”
“见钱眼开,”叶昕笑骂了一声,“回头去找周桐,这个月开始薪水翻倍,行了吧?”
“谢谢殿下,”宁诗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个礼,堂堂宁侍郎的女儿,一副八辈子没见过钱的兴奋样子,叶昕都没眼看,“臣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