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到叶律出城接待西辽使臣,却没有丝毫功劳,反而让顾知棠和叶昕出尽风头,盛悯道,“确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叶律压低的眉眼拓下沉沉阴翳,“父君您要知道,母皇早就把太女幽禁了,又将她贬为庶民,早就不重视她了,若是她死了,母皇大概率不会细查。若是母皇脑子抽了,偏要细查,我就把叶昕供出来,说刺杀太女全是叶昕指使的,母皇那么宠爱叶昕,便不会再追究了。”
“如果母皇硬是要定罪,那叶昕也跑不掉,她也要陪我一起死!”叶律冷笑了一声,“而母皇因此痛失三女,只剩下一个三岁的叶瑫,母皇就真坐得住吗?”
“一次失三女,几乎要绝后,圣上确实坐不住,”盛悯道,“可你这是在赌命啊,我的女儿,我怕你真的会出事。我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今早起身时便心神不宁。原本想着做些刺绣安稳心神,却扎到了手指,直觉要出事……”
说着,他眼中蓄泪,无助地说,“父君就你一个女儿,若是你出事,叫父君一个人怎么活呀……”
叶律身负叶家血脉,五官和叶晚鹰有三分相似,比不得叶依澜和叶昕的殊色,却也仪表出众,和她们同属龙章凤姿之相。
她眉眼间充斥压抑多年不得志的野望,低哑着嗓音道:“父君,我必须赌。我只有这么做,才有机会坐上那个宝座;如果放弃,我将和从前一样泯然众人,一无所有。
叶昕主动和我合作,给了我一个向上爬的机会,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机遇,如今竟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心动?”
盛悯:“可是五殿下那种人……”
“权当她是个恨透了太女的无脑之人吧,”叶律打断他的话,“叶昕想手刃太女的想法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如今没有亲自动手,想来是忙着关心卧榻养病的母皇,才把刺杀太女的任务扔给我这个皇姐吧。”
“这倒也是,”盛悯不置可否,“五殿下不仅没什么脑子,她甚至不是个正常人,只是一个疯子。”
叶律闻言眼神幽暗一瞬,哑声道:“……虽是疯子,却是绝色。”
想起自己的女儿曾在宫宴上说过要让叶昕为她跳舞的疯话,盛悯心下一跳,赶紧道:“事还未成,休要多想。”
幸好叶昕还不知道叶律这种龌龊想法,不然叶昕不会饶过他们父女俩的!
叶律却浑不在意,“父君,我只夸她长得好,又没说别的,您怎的就怕成这样?”
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盛悯哪能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他忍不住白了叶律一眼,却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女儿,只得低头擦一擦泪水,道:“总之,今夜之事,如果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些,不要留痕。”
“我知道,”叶律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律儿!”
盛悯忍不住喊住她,看着她高挑的身影,他嘴唇张张合合,想劝她放弃与虎谋皮,却知她多年郁郁不得志,已然压抑得有些疯狂,肯定不会听劝,“总之,今夜万事小心……”
“父君,”叶律没有回头看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不试一试,我不甘心。”
“我是天家的女儿,我的身上流着天家的血。如果叶依澜继位,我和叶昕有活路吗,如果叶昕继位,我和叶依澜有活路吗?”叶律一字一顿道,“父君,天家的血是冷的。叶家的女儿也没有孬种。”
*
叶昕回到临华宫时,杨依淮已经离开多时。
临华宫不许他人随意进出,叶昕又管得严,没有她的命令,没人敢进入内殿。
她脱下回府时穿的的皂靴,换上轻巧凉快的木屐,准备趁着夕阳的余晖,正好到前院放松一下忙碌过度的大脑,顺道摘些花,等下次回府能送给南羽白。
离府时,南羽白很听话地松开了她、原地不动地目送她离开,那不舍的眼神看得她难以招架。
叶昕不由得想,下次自己就带一束花儿去哄他开心吧。
前院景致极好,她不能出去,就命人把御花园里的漂亮花儿移植入景到她宽阔的前院。
就在巍峨奢靡的内殿之外,穿过一道月牙拱门,入目便是奇石清泉、百花争妍的人工造景,造工精细却又不失自然景致。
仿佛将一处野外的自然风光原封不动地、大手笔地搬到了这紫禁城中。
流动的活水自宫外引入,一座凉亭落地而起,生在自然景致之间却毫不突兀,反而巧夺天工,凸显几分幽兰雅致,水雾生烟,泽云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