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宫宴(一)
得了扇子后,宁诗迅速动身去寻刑部尚书李良。
李良见了自家夫郎送给南羽白的扇子,不由得多看了宁诗一眼。只这一眼,她心神一晃,猛不丁想到了宁诗的母亲——正是前些日子告发太女买卖.官爵的胆大妄为的宁承玉!
仿佛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李良两眼倏然睁大。尽管官袍在身、人在高位,她仍对一身平民百姓装扮的宁诗行了作揖之礼,恭敬唤了一声:“宁娘子。”
宁诗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脸上带笑:“李大人折煞我了。您是官我是民,该我向您行礼才是。”
“不敢不敢,”李良试探地开口,“宁娘子不是寄情山水、舞文弄墨之人吗?您怎的……会与五殿下这样的皇室中人有联系呢?”
宁诗面上的笑容斯斯文文,话语间却带着几许浪荡味道,“李大人怎的忘了?我与殿下皆是风流之人,自然是在逛青楼时偶然相识的啊。”
李良心知这不过是宁诗的表面说辞。
既然是一个寄情山水的风流才女,怎么会替叶昕拿着扇子来见她?怎么会参与进残酷的官场争斗中来?
好一个宁承玉,特地为自己的女儿造一个无心官场、纵情山水的才女人设,真是煞费苦心。
作为饱受叶晚鹰忌惮和打压的前朝遗臣,宁承玉一边做出子孙后代远离官场的假象,保护女儿的性命安全;一边利用女儿自由行走的普通百姓身份,四处寻找宁家的靠山,以求有朝一日在朝堂上重掌大权。
如今看来,整个宁家已然决定站在叶昕这边了。
李良屏退下人,朗声一笑,“请宁娘子不要与我虚与委蛇了。今日究竟因何来找李某,有话直说吧。”
她让自家夫郎去讨好南羽白,又何尝不是生了攀附的心思?
“好,李大人是个痛快人。”宁诗和她一同坐下,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我最爱和您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像那些酸臭文人,说话做事磨磨唧唧,三竿子都打不出俩枣来。”
看宁诗骂得这么直白,仿佛不记得她自己也是酸臭文人之流,李良心知她是在她面前和自己的表面身份做切割。
李良朝宁诗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宁娘子志存高远,将来势必大有作为。”
宁诗拱手一笑,“绨袍更有赠,犹荷故人怜。我若真有那一天,定然少不了您的相助。宁某在此先行谢过李大人。”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日后有用得到宁家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李良扶住宁诗的手,连说了三声不敢。宁家是何底蕴,她心里有数,能和宁家有联系她就心满意足了。
李良垂首凑近,压低了声音,“要我如何做?”
“王青的嘴太严了,慢慢审是审不出让五殿下满意的东西来的,”宁诗放轻了声音,“要严刑逼供,要大做文章,更要无中生有。”
“好说,”李良问道,“殿下想要什么样的供词?”
“只要是不利于太女的供词,能有多少就要多少,比如......”宁诗嘴边挂着浅笑的弧度,直视李良愕然睁大的双眼,“造反的供词也行。”
“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良吓得身躯一颤,却被宁诗用力拖住手臂,稳住了身形,“就算王青口头承认了,也是后患无穷。一来没有实际证据,二来大理寺一直在找我要人。一旦王青在大理寺翻供,我就死定了!”
“那就别让王青活下来!”宁诗语气兀然发狠,“让她死在狱中,随便什么死法都好,突发急病、染上鼠疫、误服霉食、还是畏罪自杀……想必李大人比我懂吧?”
李良佯装镇定,唇色却微微发白。
“李大人,想上五殿下的船,总要先表个忠心、递份投名状吧?”
宁诗的语气缓和下来,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把握住手中的罗玉折扇,“李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殿下鲜少需要亲信,如今也不过是一时半刻需要几个,日后再没机会得到殿下的看重了。何况,没了您,也有其他人乐意为殿下效劳。大不了,殿下花点心思,换个听话的刑部尚书就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良艰难地在脸上扯出一个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殿下……要如何换掉我?”
宁诗和善地说,“也不是很难。只要您出点意外,死了或是残了,这个位置就可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