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辛顿时有点害怕自己手上那面长得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像葬礼装饰物的白旗子了。
他的表情一绝望,低下了脑袋,蔫蔫点了点头。
范无救早就想过这个方法了。
但他不能用,因为白无辛不行。
他好废物。
女人无助大哭的声音在楼下声嘶力竭地响。
黄昏渐渐陨落,白无辛看着地上慢慢暗下去的光,突然看到了一只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的小蚂蚁。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小蚂蚁。
一脚就能踩死,什么也办不到,路也认不清。
尽管那是他生来就该懂得的职责。
有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一顿乱搓。
白无辛吓了一跳,一抬头,是范无救。
范无救松开了手。
“别瞎想。”范无救说,“世上有的是无常也没办法的事,神也没办法救到世间每一个人。生死没办法逆转,很多人都在失去,即使是我们也一样。”
“但是,就是为了世界上能少一点这样的事,能少一些混账和杀千刀的造孽玩意儿,人间才会有法治,死后才会有地府,会有罪业的清算会有罪有应得,会有无常和判官,甚至于十殿阎王。我们各司其职,才能在人死后给他们最大的公平。”
范无救伸出两手,捏住他脸颊,把他往下撇的嘴角往上一拉,强迫他乐起来:“做好本职工作,这就是我们能给她的最好的了。”
白无辛感动到有点想哭:“陆回……”
范无救脸一黑。
他啪地拍住白无辛的脸,用力得白无辛两颊一痛。
“谁是陆回。”范无救脸黑的一批,“我在这儿跟你好声好气地说话,你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白无辛:“?没有啊!”
“那你叫什么陆回!?”
“我——”
范无救表情突然一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压住嘴唇,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
白无辛瞬间理解,不敢再说话,僵着后脊骨抬起头,看向上面。
范无救也回头往上看了一眼,眼睛眯起,杀意浓重。
落日渐陨,夜色降临,周遭一下子下降了好几个度,森冷之意遍布整座废弃大楼。
不知从哪儿吹来了风,头顶上垂下来的布条和碎石土块或摇曳起来,或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一股令人发毛的恶寒感突然攀上了全身。
女孩子的哭声从头顶传了下来。它们接二连三地响起,或惨叫或哀嚎,甚至于连求饶求救都混杂其中,声声重重泣血,奇诡可怖。
随之而起的,是心满意足的男人笑声。
来了。
范无救拉着白无辛慢慢往前进,一直走到通往阁楼的那个天花板洞下。
笑声越来越响,有血顺着洞口一滴一滴往下落,滴答在白无辛脚边。
范无救松开了白无辛,把手往后挥了挥,示意他往后撤。
白无辛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往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
范无救伸出手,一把巨大黑镰出现在了手中。
不是。
白无辛目光惊恐地看看上面阁楼,又看看黑无常杀意腾腾的决绝目光。
他不会……
黑无常范无救回首狠狠一旋,一整把镰刀直接穿过天花板,直直砸进阁楼里,无视建筑,刀住一个魂就砸向一旁。
笑声哭声一瞬停止,阁楼上一声惨叫,一个姑娘被镰刀卷着,砸了下来。
她尖叫着大哭着,歇斯底里。白无辛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那张喊救命的人面,监控里走夜路的女孩!
范无救一瞬就反应了过来。
他抬起头。
天花板的门洞上,一张巨大的惨白的脸麻木不仁地霸占了整个洞口,死死盯着他。
被发现了!
四目相对后,杀人犯杨向好那双眼睛痉挛一样一阵扭曲,变作一双全黑的眼仁,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杀……”
他说,“杀……杀……杀……”
“我草。”
范无救骂了一声,旋起笨重的镰刀,回身又甩了一刀过去。
杨向好往后一躲,范无救没勾中他,却再一次莫名其妙勾下来一个哭叫的姑娘。
姑娘重重砸到地上。
脸砸地,瞅着挺疼。
她哭得更大声了。
“对不起!”范无救掷地有声地大喊,“谢必安!”
白无辛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才明白这是在叫他。
“带着这两个跑!往后跑!往楼上!”
白无辛不懂为什么,但他知道这关头不懂就少问。
这两个姑娘流着满脸血泪,肤色惨白发青,还都是半透明状的模样。
要带着跑,实在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白无辛心一横,用力闭起眼,一把捞起这两个女鬼,抬腿逃命似的啊啊啊大叫着闭眼往外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