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辛就问程鸿:“掰扯什么事情?”
程鸿脸色有些涨红,很不好意思:“我们家里的事。我儿子不是给他托了好几次梦,小御都没当回事儿吗。昨儿问起他,他就说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失礼的话……给我老婆气得不行,我爸也气,大家都教育他。但是请您来看看我儿子最重要,所以还没教育完。”
程鸿朝白无辛歉意一笑,道:“我们会教育他的,他就是被宠坏了,您别放在心上。”
白无辛说:“没事,那我们去办事了。”
白无辛向他挥挥手拜拜。陆回走过来,推起他离开。
程鸿忙道:“您干什么去?需不需要我帮忙?”
白无辛高高扬起手,头也不回地朝他随便挥挥:“没事,你不用问啦,等我消息就行。”
程鸿忙应了几声局促的好,站在原地,目送他俩走了。
出了ICU,进了电梯,点了一楼,俩人盯着电梯的楼层数一层层往下掉。
白无辛问:“打电话吧,你打我打?”
“我打。”陆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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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拘魂司。
一个小无常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手边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接了起来:“你好,拘魂司查询办事处——哦,范爷。怎么打电话来了,你不是人间跑回职任务吗。”
电话那头和他说了什么。
小无常听了会儿,挠了挠脑门:“中元节出去的鬼啊?那哪儿能现在都回来了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每年一到了中元节,这群鬼简直是出去容易回来难,一个个抓着自己家都不乐意撒手,出去的至少小一半都不肯主动回来。”
小无常边说边叹气,自顾自往椅背上一靠,“明明地府有规矩,不按时回来都有处罚,这几年处罚也在往上增,现在可以说是狠到没有上升空间了,但那些哪怕受罚也要在阳间多呆一会儿的还是没见少!真离谱,明明回来都得滚针山啊下油锅啊泡血池啊冻冰山啊挂铁树上暴尸一个月啊,那也不管,就得多待几天。”
“思乡之情嘛,想看自己孩子,想看看阳间,都可以理解,但他们能不能理解理解我们工作啊!?大家都曾经是社畜啊!他不知道他不回来我很困扰,我们无常都很困扰的吗!!啊阎罗大王什么时候能像阳间法院一样搞他妈个强制执行啊——!!!”
小无常越说越崩溃,他一拍桌子,眼瞅着要开始大倒苦水,突然神色一顿。
他直起了身,道:“筛人?还这么多条件?您遇到事儿了?”
“哦哦,好,知道了。”
“我马上查,范爷。”
“哎范爷别挂,你能不能跟阎罗大王说强——”
滴的一声,电话被挂了。
小无常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他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把话颤声补全:“强制执行啊……我做梦都想要中元节这天有强制执行让亡魂自己回来啊……”
有个头顶黑色长帽的小黑无常抱着一摞子文件从他后面过去,慢悠悠道:“范爷吧?你想多了,你说的这个强制执行,你还不如等七爷回来跟七爷说。除了七爷说话,范爷听谁的话都没耐心的,浮英大人的电话他都敢先挂。”
小无常流泪鬼鬼头,不禁痛斥道:“他就知道七爷!”
小黑无常颔首认同:“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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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回挂掉了电话。
白无辛坐在医院大厅里,百无聊赖地靠在轮椅椅背上,盯着大厅投屏的影像看,那是一段医学科普。
陆回就站在他轮椅后面半步远的地方。
听到陆回挂电话,白无辛回头:“说完了?”
“嗯,等消息就行了。”
白无辛拉长声音哼哼了一声。
陆回坐到白无辛旁边去,往医院座椅椅背上一靠,翘起一只腿,跟白无辛一起看医学科普的视频。
俩人腿上动作不一样,但上身都是一致地在双手抱臂,连眼神都是差不多地百无聊赖,心不在焉。
一看就是一家人。
没一会儿,陆回目光悄悄偏移,看向白无辛。
谁知道白无辛几乎是跟他同一时刻地偏了目光,俩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但谁都没尴尬。陆回很平静地盯着他看,白无辛眨巴眨巴眼,哈哈笑出了声。
“哎,”白无辛说,“给你个机会。”
“什么?”
白无辛把手给他:“牵!”
陆回撇撇嘴,无可奈何地牵过了他伸出来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着。
“你手真凉。”白无辛说。
陆回说:“你看我是谁。”
“陆回啊。”白无辛说。
陆回说:“我干什么的。”
白无辛说:“在底下打工的啊。”
陆回说:“那你要不要想想你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