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喜欢这种模式?”狄兰挑眉, “那,换一种?”
这次她将手臂搭在程之遥的肩头, 双手微微下垂,没有施加一丝气力。现在的动作意味完全不同了。这是一种依靠和攀附的姿态,像没有枝干的藤蔓,只能攀援在身边人身上。
她就保持着这种姿态, 闭着眼, 微微仰头,往前靠去。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 看着自己的朋友以这中示弱的姿态靠近自己。
她这次冷汗都下来了。
有什么东西被破坏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就像人站在悬崖边临于深渊的那种感觉,让人想要逃离……
她再也受不了似地再次把人推开。
“不……等等……”她茫然地坐在一旁,说。
梁钰刚刚连呼吸都吓停了。此时见两个姐们儿终于还是没有搞起来,她终于能够重新呼吸了, 于是大口喘着气,捂着心脏就往后倒去。
程之遥低头坐着,表情懊悔。
“怎么了?”狄兰一副很有耐心地样子问她。
“不……不行……”程之遥低声喃喃。
“为什么不行呢?”狄兰问她,“是你主动说要搞姬的,为什么现在又拒绝呢?”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程之遥没什么底气地低声,“或许换一个不那么熟的,就可以……”
“真的可以吗?”狄兰眯起眼。
“就算不可以……我们、我们或许也可以尝试柏拉图……”程之遥还在努力挣扎,“我们只需要在一起……并不一定需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柏拉图呢?”狄兰步步紧逼,“如果是精神恋爱,那么和我们原本的关系又有什么区别呢?”
程之遥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低头不语。
“为什么如此抗拒这件事?”狄兰紧追不舍,“接个吻而已,为什么就是这么难以做到?为什么跟男人可以做到,跟女人就做不到?”
程之遥终于承受不住,抱住头失声痛哭:“不!我做不到!我确实没办法对女人产生欲//望!我也没办法,把朋友当成情人那样去对待!”
她拽住头发,痛苦地嚎啕:“噢天呐我就是个可悲的异性恋!”
在这坦诚而懊悔的呜咽声中,梁钰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转瞬间的转变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发大疯要去搞姐们儿的姐们儿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被姐们儿给掰回去了!
她大松一口气,不由得惊叹:“半仙儿真有你的!”
好了!现在天下太平了!
但半仙儿看起来并未打算止步于此。
“那你为什么会是个异性恋呢?”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程之遥,依旧是很有耐心地问。
程之遥接过纸巾,擤擤鼻子,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信息差造成的……在我小时候,各种媒体上充斥着异性恋的信息,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女人跟女人也能在一起。要是三岁时有人告诉我世界上还有搞姬这回事,我现在或许就是一个合格的女同了!”
越说越愤恨,又扶住额头懊悔:“我是被我自己的习惯给框住了!”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半仙儿很平静地说,“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只是因为不习惯而没办法跟女人接吻吗?如果给你更多的时间,你就能够习惯了吗?你就能够跟一个女人上床了吗?”
程之遥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被这个设想搞得头脑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我感觉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
狄兰:“告诉我,刚刚在拒绝我的时候,你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你是因为觉得这很怪异,跟你过去的习惯相悖,所以才停下的吗?”
“不……不是怪异……”程之遥撑着额头喃喃,“我感觉……我感觉到一种罪恶感……是的,罪恶感!好像如果这么做了,就将滑下深渊,再也无法回头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罪恶感……”
她猛地抬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已经被长期的异性恋文化给洗脑,甚至让我感觉搞姬充满罪恶!这是长久以来全世界的异性恋文化环境给我带来的错觉!这种错觉,让我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同!我要打败这种错觉!”
她抱住半仙儿就要再尝试一次搞姬,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梁钰在旁边再次惊恐呐喊“NO——!!!”
半仙儿却一派淡然,不闪不避。
“是吗?”她眼睫微垂,望着程之遥,微微一笑,“是错觉?还是出自理性本能的一种提醒呢?”
程之遥怔了一下。“什么理性本能?”
“理性的本能就是,”半仙儿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潜意识告诉你,只要吻下去,我们原本稳固的关系将发生改变。而一种新的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将就此从我们之间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