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中坐于床沿上,伸出手为曹松搭脉,只是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再看完脉象之后,他叹了一声,禁不住摇摇头。
“沈郎中,家父他如何?”曹殊目光直直地盯着沈郎中,心急如焚地问。
“曹大人这积年的旧病,一直这么硬生生地拖着,早就是强弩之末,如今他昏迷不醒,怕是不成了,曹郎君,还是准备为他置办后事罢。”沈郎中喟叹道。
曹承与曹望闻言皆是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郎中。
季蕴珍珠,她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不会的,沈郎中,您一定还有办法的。”曹殊神情茫然一瞬,下一秒他挤出一丝笑来,惓望着沈郎中,恳求道,“只要您有方法救家父,无论多少钱财,我都愿意出。”
“曹郎君,这不是钱财的问题,现下曹大人当真是无力回天了,就算是老夫拼尽一生的医术,也无法啊,曹郎君,望你能体谅。”沈郎中面色羞愧,摇摇头道。
“不会的,沈郎中,我求你了。”曹殊他似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轻声呢喃道。
说罢,曹殊掀袍便要跪下去,却被沈郎中连忙扶住了。
“跪不得,曹郎君跪不得,老夫怎能受你的跪拜啊。”沈郎中一凛,神情十分惶恐地道。
曹殊轻轻挣脱了沈郎中的手,他浑身无力地撑在了桌案上,感觉灵魂仿佛被抽离。
“曹郎君,老夫现下为曹大人施针,他便能清醒片刻,你若是有什么话便赶快说罢。”沈郎中别过脸去,拿起银针扎在了曹松的人中处。
良久,曹松才悠悠转醒。
“家主,您醒了!”曹望见状,满脸泪痕地笑道。
曹承则是泣不成声。
“青川,长川,你们怎么来了?”曹松有气无力地问,“是不是我快不行了?”
“家主……”曹望心生悲痛,哽咽道。
季蕴瞧着曹殊,她走上前去,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轻声道:“曹哥哥,你快去跟曹伯父说几句话罢。”
曹殊微微偏头,脸色愈发苍白,神情流露出几分凄哀,他问:“娘子何时过来了?”
“就在刚刚。”季蕴心生不忍。
曹殊神情惘然地走至床榻边,瞧着曹松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强忍泪水,巨大的悲痛向他席卷而来,他的胸口处闷痛,令他此时此刻无法呼吸。
“溪川呢,溪川……”曹松嘴巴微张,声音虚弱无力地问。
“他在这,他就在这,家主。”曹望不禁滚下泪来,他站起身来,将曹殊推至曹松的面前。
曹殊挤出一丝笑,坐在了床榻前,轻声唤道:“父亲,我在这。”
“溪川,我的儿子。”曹松双目浑浊,他断断续续的,语气愧疚地道,“当初父亲遭人暗算,害了曹家,也害了你,父亲,对不起你啊。”
曹殊闻言再也忍不住,滚下泪来,他道:“父亲别这么说,您没有对不起我。”
“不,是父亲害了你,害你沦落至此。”曹松愈说愈激动,他竟是喘不上气来。
曹殊低垂着头,他鸦睫湿濡,唇色血色渐无,颤抖几瞬,苦涩道:“是我命该如此,父亲莫要责怪自己了。”
“溪川,父亲快要不行了,只是咱们嫡系一派分崩离析,父亲到了地下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曹松神情悲痛地道。
“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曹殊的眼底渐渐泛出泪光,轻声宽慰道。
“溪川,曹氏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咱们父子手中,等我走后,你可千万要振作起来。”曹松神情悲痛,他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嫡系的继承人,自幼便被寄予厚望……”
“父亲,我恐怕,现下我成了废人,如何还能重振曹氏呢?”曹殊双眸黯然,语气涩然地说道。
“溪川,我信你,你定能重振曹氏。”曹松面色青白,他张口变得艰难起来,他猛地用力抓住曹殊的手,道,“答应父亲,好吗?”
曹殊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地颤抖着,他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
“溪川,你快答应家主啊。”曹承止住哭意,他十分迫切地恳求道。
“溪川……”曹松忍不住淌下泪水,双目带着祈盼的意味,嗓音破碎道。
“家主快不行了!”曹望敏锐地发觉曹松的气息逐渐微弱起来,他惊呼道。
曹殊猛地抬头,双目呆滞地看着曹松,泪水悄无声息地滚落。
“溪川,答应父亲……”曹松呼吸急促,他艰难开口。
曹殊心中一急,他只好胡乱地点头,喉咙哽咽:“好,我答应你,父亲。”
“我要你发誓。”曹松吐出一口气来。
曹殊顿了顿,苦涩在口中缓缓蔓延,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手握成拳头咯咯作响:“我曹溪川立下誓言,今后重振曹氏本家嫡系,若违此言,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