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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晨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射进来,陆令嘉揉搓着眼睛醒来了。
昨日一夜好梦,今日难得偷了个懒,起得晚了些。
几人见她睡得香甜,起来时都蹑手蹑脚,生怕把她吵醒。
陆令嘉还打着哈欠。
他们的那片荒地上已经堆满了不少石头,有些人已经拿着锤子开始捶打。
一石垒着一石,打下一排錾子。
起厝的方法还是符波教他们的,他说他们家以前的房子就是这样厝起来的。
只不过时间过得久了,全家人不断搬迁,最后到了崖州这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几个孩子厝不动大石头,只能稍稍地搭了两间木屋便算安定下来了。
更何况——
自从符波的大哥出海之后了无音讯,光靠着他和符钰二人,更是不可能再建一个房子起来。
但是他还记得起厝的法子,这些天也帮着运石头,开石窑,忙里忙外,也是真心希望这一群人能在这里扎根下来。
“哐当——哐当——”
要一锤紧贴着一锤地打着,顺着石头的脉络打出合适的石块。
这活可不轻松。
家里有男人的打了一上午,才打出了一丁点雏形。
张婶和吴婶就相互帮忙,两个人抬着一块大石头往边上走着。她们两个商量好了,先一起搭把手建一个房子。
反正张婶家里只有一个虎子,吴婶家也只有一个吴阿婆,四个人怎么样都住得开。
但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人的力气终归是小了一点,锤打了半天还没打出半片墙。
符波看不下去了,他刚刚去远处又捡了一些大石块,正用板车运过来。
他把车身一抬,石块就被卸了下来。
跟着把手中的尘土拍掉,上前道:“我来吧。”
两个婶子也确实使不上劲了,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道谢。
符波接过锤子,帮着开始捶打最底下的基石。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年上山打猎,风吹日晒,胳膊肘上也鼓起一块块健硕的肌肉。
陆令嘉来搬石块时瞧见了,还冲着他笑了一声:“多谢你呀!”
不然她还真的有点替这两个婶子担忧。
符波黝黑的脸上被汗水浸得发亮,嘴上虽然不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因为陆令嘉方才的夸赞僵硬了片刻。
张婶端来了一碗茶水:“赶紧喝几口,可把你累坏了。”
符波接过水大口灌下:“没事的,举手之劳罢了。”
“这哪里是举手之劳,你看你,衣裳都湿透了。”
他这才感觉到后背的一块贴着棉布的地方有些黏糊。
但眼前的两个婶子眼神火热,面带殷盼,他纵使真累了,也说不出口。
这时,钱氏过来搬板车时看到这一幕,还嗤笑一声:“哟——张娘子,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本事,能使唤这么一个年轻小伙子给你搭房子呢。”
她心里还记着上回的气呢,不呛回来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张婶被她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她又没有钱氏的嘴皮子利索,只结巴地应了一句:“你,你别胡说!”
“怎么了?许你做还不许我说了?吴娘子,你说是不是呀。”她甩动一下绣帕,捂嘴笑道:“我说这个小伙子,你知道不知道人家是丧夫了的,家里可还有个小儿子呢,别上赶着给人当爹呀——”
钱氏的笑声尖锐,融在周围阵阵铁锤声,尤为突兀。
“你...你这个人!”张婶头一回儿觉得心中怒火中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下不来,“简直不可理喻!胡说八道!”
符波本来自顾自地干活,听到争吵,握着手中的锤子停顿了片刻。他这是头一次被人这般打趣,脸也红了大半,只好不停地加快手中的动作。
“我说这个小伙子,我是看日后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这才好心地提醒你一句。”
钱氏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扫来扫去,手里也不歇着,找到闲置的板车推起就走,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过呀我们这个张娘子可惯会讨人欢心,就连我那小侄女都被她迷得团团转,有什么好事都净想着她,你一时被蒙骗了也正常。”
张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咬紧的下颌都在紧紧地发颤。这会儿听到钱氏最后一句话,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冲上去就要与她扭打在一起。
“钱娘子,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般污蔑我!”
张婶上去就扯着钱氏的头发,将她刚刚盘好的发髻扯乱,一边还带着哭腔在那嚎叫:“我是寡妇怎么了,人家小伙子是看我们使不上劲可怜我们,何至于要遭你如此口舌!”
钱氏万万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张婶会冲上来跟她扭打,但她话既然已经放了出去,也不想就此失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