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疯了......”钟净还是瞪着他,想从脑海里挖出来几句足以把这家伙骂清醒的话,然而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焰光,不知为何那些话又悄无声息从喉头退了下去。
最后,他还是一咬牙握紧了闵泉生主动递过来的手,小声嘀咕着疯了疯了,脚下却没有哪怕一点犹豫,两个人一起毅然决然踏进了冲天的火光之中。
......
......
踏入的一剎那。
一切都安静下来。
广播的声音,火焰燃烧的声音,抑或是两人杂乱的脚步声。
一切的一切,全都安静下来。
眼前的一切,也全都陷入黑暗之中。
再然后,两个人紧紧牵着手,忽然从这燃尽的黑暗中看清了前方有光。
紧走几步,眼前出现一座寺庙,门头有一块朴素的木匾,上书三个大字:[本能寺]
寺庙门口还有一副对联,两个人仔细辨认了一下。
上联写的是:[他装谁是谁谁装谁谁就是谁]
下联写的是:[你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
钟净对这副拗口的对联很感兴趣,而闵泉生则抬头仔细盯着木匾上写着的三个字:“本能寺......总觉得耳熟。但是国内似乎没这样的......”
半晌,他忽然啊了一声:“对了,的确不在国内,这是日本的寺庙,我记得......现在主要是用来纪念织田信长吧。本能寺之变的时候,他在这里被逼自焚。”
钟净忽然想到了什么:“自焚......?我们刚才那样不也等同于在自焚吗?竟然真的串起来了......”
两个人说着,慢慢往寺庙里面走去。
首先进到前厅。本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一些雕像之类的东西,谁知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一只小巧的鸟笼,笼里关着一只鸟,仔细一看,竟然是杜鹃鸟。
不过它和平常生活中会见到的杜鹃不太一样,看见人接近,也只是维持原本的姿势,也不叫,安静站在笼子里面,拿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两个人看。
钟净好奇地凑近笼子:“是因为被人养熟了吗?所以不怕人?”
然而闵泉生却摇了摇头,好像刚刚想通什么一样,盯着这只杜鹃,目光灼灼:“不对。这只杜鹃本来就不会叫。”
钟净一愣:“你怎么知道?”
闵泉生道:“我们从最开始调查的时候,就一直在好奇‘杜鹃’这个意象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之前也一直没有头绪,因为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杜鹃’和织田信长居然能够扯上关系。”
“但是今天,我们竟然在织田信长自焚的寺庙里,看见了这只杜鹃鸟,这让我忽然回想起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叫‘杜鹃不啼’。”
“说的是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三个人从一棵树下面经过,看见树上有一只不啼叫的杜鹃。”
“于是织田信长就跟它说:‘如果你不叫的话,我就杀了你,杜鹃。’”
“丰臣秀吉说:‘如果你不叫的话,我就想办法让你叫叫看,杜鹃。’”
“德川家康说:‘如果你不叫的话,我就等到你叫为止,杜鹃。’”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可以说是相当展现三个人不同的性格特征了。不过说到底,如果给更多的人回答,应该也可以得到与这三个答案不同的更多答案吧,挺有意思的。”
“诶———”这真的跟听故事一样,钟净觉得很有意思,“杜鹃不啼吗......”
他看向闵泉生:“如果是你,你会说什么?”
闵泉生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不说什么。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跟杜鹃说话吧。”
“......做人这么现实会很无趣的啦!”
说回正题。钟净盯着这只杜鹃,摸了摸下巴:“对了。既然这是跟织田信长有关的一座寺庙,那我们对待杜鹃也应该采取织田信长的态度吧?也就是......杀了它吗?”
闵泉生点了点头,伸手试着拉了拉笼门,没想到笼门没锁,啪嗒一声自己弹开了。
闵泉生把杜鹃抓在手里,令两人感到惊奇的是,被人这样抓在手里,杜鹃竟然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随着闵泉生手指渐渐收紧,它的生命也一点点流逝,最后无力垂下脑袋。
而这微小的,完全不是出于自我意识的一个动作,竟然是这段残酷过程中它做出的唯一一个动作。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感觉脚下一震。
两个人看向四周,发现周遭寺庙的景象竟然在一点点消失,宛如一场盛大的幻觉逐渐褪去颜色,最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堵白花花的墙壁,在吸顶灯的照射下折出冷光。
这是厕所的墙壁。他们仍然还在学校厕所。
两人还在愣神,听见厕所外面传来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