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座位了,也不可以跟任何异性坐在一起。”
“然后……异性不可以并排走路,甚至连走在同一条路上都不可以。”
“学校里甚至有一些特殊的通道,周一周三周五让男生走,周二周四周六让女生走,不按要求走就会被扣分。”
“还有,学校的小卖部门口有两条路,一条叫男生通道,只有男生可以走,一条叫女生通道,只有女生可以走,两种性别的人买东西都不会撞在一起,也不可以东张西望去看旁边的异性同学。”
听到这里,哪怕是平日都不会有什么表情的云树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哦对了,还有一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关呈明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云树,准确来说是看着他垂在耳畔的头发,眼神狡黠,“女生不让留头发,男生当然更不让了,而且越短越好。”
云树也看着他,还有他的头发:“你呢?”
“你的头发也剪到最短了吗?”
关呈明现在的头发虽然没有云树那么长,但也并不能算很短。
额发不过眉,发顶挺松软的,发梢翘起来一点,颜色也更浅一些,大概是深棕色。
关呈明没想到他这么快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下意识摸了一下头发:“……比现在短一点吧。”
“而且我那个时候没有刘海,额头都露出来了。”
短一点……
云树有点好奇。
他看着关呈明摸头发的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
关呈明不是故意去听的。
他正在喝新买来的橘子汽水,就听见云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然后云树接通了电话,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哪怕没有开免提,也没有刻意放大声音,更没有放在云树耳边,而且还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关呈明依旧可以听得很清楚。
随着通话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云树一如既往的沉默中,女人的声音也越发疯狂,好像狮吼功一样,能接连不断输出这么长时间也挺牛的。
不过,尽管电话那头这么不顾一切地发疯,云树情绪依旧稳定得可怕,只是慢条斯理做着自己的拼贴画。
正如刚才所说,关呈明不是故意去听的。
但是旁边的河东狮吼存在感实在太强,他就算是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游戏上去,也实在是很艰难。
断断续续的,关呈明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都是我的错……”
“反正我做……你们都没问题……哈哈哈……?!”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的错……??都怪我吗??!”
还有一些,令人眉头直皱的,怪异的声音。
像指甲挠墙,也像拳头击打什么一样。
有时候闷闷的,有时候又还挺清脆的。
关呈明手指紧了一下。他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在做的那个梦。
那些掉落打结的头发,那张充血肿胀的人脸,噩梦一样的耳光声,撞墙的声音,尖叫声。
以及那个自虐的女人。
一切都如此贴合地在他脑海里重迭起来。
关呈明盯着云树握着电话的手。
跟这么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有来往,手上又全都是这种斑斑驳驳的伤口。
……所以,云树确实是被虐待了吗?
关呈明越来越想知道了。
他收回目光,对着手里的游戏界面发呆。
不如……状若随意地问云树一下?
但是如果他的猜测属实,云树回答的时候会觉得很痛苦吧。
关呈明又忍不住用余光看过去。
云树把电话放在旁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低垂额发,还是那副阴暗的样子。
他抿了抿嘴,又想起来他们上一次周末出去吃饭的时候,坐在公交上,云树说的那些话。
思来想去,关呈明决定自己想办法调查一下。
*
这周六的中午,云树坐车来到学校。
但不是高中,而是他的初中。
原本打算早上来的,可是上网课的那段时间里,每次他给关呈明发消息,关呈明总是中午之后才回复,显然是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的那种夜猫子。
所以他干脆中午过来了,就是为了蹲守关呈明的到来。
不错,他早就猜到关呈明会去他的初中做调查。
确切来说,关呈明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的影响。
对于那个一直给自己打电话的疯女人,关呈明很好奇,却从来不问,是担心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惹他伤心,所以打定主意自己去调查。
他大概没有想过云树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接电话,还处心积虑接通了这么多次。
目的很简单,其实就是想让关呈明调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