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地理老师笑着瞅了他一眼,好像还往讲台下面瞅了瞅,然后开口说话了:“同学们。”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灯下黑?什么叫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
“比如说我们的这位……”他看了眼花名册,“关呈明同学,让讲台旁边这位同学帮你举着那个资料,让你照着念,是吧?”
“你猜猜……我是怎么看到的呢?”
“因为我知道灯下黑。”
“以前还有学生往这儿,”地理老师站起来,手摸向讲台前面的那块挡板,“贴小说,我就说,孩子,你别贴这儿,手一摸就捞上来了。”
本来这种事情被发现对于学生们来说挺恐怖的,但是因为地理老师的语气非常阴阳怪气,下面的学生都笑得前仰后合。
笑声里,地理老师拍了拍关呈明的肩膀:“行了你直接下去吧,待会儿放学了陪我多在学校呆会儿吧,啊。”
“……嗯。”关呈明有点无语,几步走回座位,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气。
这真是老油条啊。
阴阳怪气老油条。
但是还没完,关呈明下去之后,地理老师接着又叫了几个学生上去。
这几个学生背书的时候,关呈明正在思考待会儿被留堂之后的对策,还没思考完上面的学生就背完了,地理老师看看花名册,又抽了一个学生:“云树。”
云树?也被抽到了?
关呈明愣了一下,扭脸看着旁边坐着的人。
还真是患难同桌。
云树闻言把手里的刀放下,站起来。
不同关呈明之前的想象,他被抽到之后看起来还挺冷静的,没有一点无措或者慌乱的意思,径直冲着讲台走了上去。
他在讲台上站定,地理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开始背。
关呈明都已经准备好好欣赏一下了,看看云树这个阴湿神经病怎么跟台上这个阴阳怪气老油条大战三百回合。
万万没想到,云树根本没犹豫,张口就开始背,一句一句不带停地把全文都给背下来了,简直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关呈明傻了,直勾勾瞪着讲台上云树开开合合的嘴巴。
他想不明白,云树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背下来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云树。这人还是那副阴沉样子,额发垂着,看不清表情,只有嘴巴在动。
只是很奇怪,云树平时上课要做拼贴画,所以总是扎着头发,可是现在站在讲台上,他的头发却是散开的。
显然是刚才上台之前特意散下来的。
而且关呈明还发现,他背着背着总会有一个很规律的停顿,就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他从头到尾站得很直,一动不动,连头发丝都不移动一下。
关呈明目光在他垂在耳边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与此同时,云树很快把第一节的内容背完了。
但是老师没急着让他回去,而是对着花名册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他,说:“云树……是吧?”
云树点头。
“背得不错,”老师先肯定了他的努力,“但是,待会儿放学你也留一下吧,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下面的学生议论纷纷,云树倒是没什么表示,又点点头,下去了。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
“他为什么留你?”关呈明问。
“可能是因为上课不听讲。”云树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不奇怪了,都是事实。
关呈明觉得,就算他当时没被发现,地理老师也会以同样的理由把他留下来。
不过,这并不是关呈明想问的重点。
他从云树下台之后就一直盯着云树,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然后他冷不丁伸出手,把云树耳朵边上的散发扒拉到耳朵后面。
映入眼帘的是白皙耳廓,耳窝里有一枚黑色的小玩意儿,在白炽灯下闪着微光。
果然……!
云树带了耳机。
这样,背得滚瓜烂熟,散着头发,停顿,还有站得很直,就都有了解释。
这个操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灯下黑,哪怕是关呈明,也是因为跟云树做了一段时间同桌才看出来。
“靠。”关呈明把手撤回来说。
云树耳边头发随着他手指的离开轻轻晃了一下,重新把那枚耳机遮盖起来,这么一看,依旧是一点破绽都不会露出来。
他盯着云树看了一会儿。
这家伙真是……
怎么说。
有点恐怖。
*
头发从耳朵后面晃回耳边,在云树脸颊上蹭了蹭,有点痒。
他从自己耳朵里取出那只黑色耳机,扭脸去看关呈明:“要吗?他说抽查的时候我偷偷录的。”
关呈明逃操很娴熟,这种作弊还欠点火候,听到云树这个建议,手指在嘴边抵了一下,一副思索的样子,显然动了心思。